琢磨间,陆斌发现一日天光已经过去了一多半,是时候去严嵩那里坐一坐了。
。。。。。。
严嵩府上,严嵩这个时候刚刚下值回府的他眸光深沉的坐在厅中喝茶,他相伴几十年的妻子欧阳氏也不能明白自己的丈夫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严嵩这个状态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从杨廷和邀请二度入朝为官,自己没有拒绝开始,从先帝时开始,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内心的阴霾一日比一日增多。
那种委屈,愤懑,不平曾经在某一年几乎占据了他的内心,然后它们就顺利的转换成某种渴求,某种莫名其妙,混沌的渴求。
严嵩认为自己并不清楚那种渴求是什么,但严嵩目前能够确认一点,那种渴求,实在不符合自己学习而来的道义,以及十年不做官的坚持。
可这叫他有什么法子呢?他不服气啊,太不服气了!
他严惟中二十五岁中进士,父去世守孝三年,母去世守孝三年,刘瑾当政罢官十年,又编修县志,学笔行文,自修其身,根本不差于任何人,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亦或是道德层次,他都有自信不输给任何人。
可以说书里教的,关于一名儒士可以做的,应该做的,他都超水准完成了。
但官位呢?该属于自己的官位在哪里?
他能够接受杨廷和,毛澄,梁储这些资历更老,名气更大,谋算更深,能力更强的人占据最高的那些位置。
但他不能接受,他的同期朋友,甚至晚辈后生,这些名也不响,更无能为的人比自己拥有更好的位置。
原因也非常简单,你们在刘瑾时期不保持名节之范,不斗争,不反抗。
我严惟中反抗了,保持住气节了,那凭什么是我严惟中官途上慢你们数步?
更有资格做高官,做上官的,做阁老的不应该是我严惟中才对吗?
思及此处,心中阴霾的感觉更深了,一股子着急的情绪沉淀于心中,几乎要打破他多年养气的功夫。
“老爷,一个叫陆斌的人求见老爷。”
“胡闹,怎可直呼人名?”
“诶,老爷,非是老仆我不识礼数,而是那陆斌,实乃一小儿,乃未加冠取字一少年耳。”
“那便更是胡闹,如此小儿,也来通报?驱走即可,本老爷事务繁杂,岂有许多时间,搭理稚童?”
“可人家是。。。是。。。新任锦衣卫千户陆松之子。”
严嵩目光一凝,片刻之后,问道“让他从侧门进来吧。”
陆松。。。。。。乃是那陆墀的儿子。
这个人能力如何尚不能知,只是与今上关系绝对不菲,听闻其妻子乃是今上乳母,那么这般说来,过来的这个小子,便是今上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他代表着当今天子而来。
当今天子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少年,他能够做到不被首辅杨廷和的气场以及势力所压倒,且曾吓唬过毛澄。
而更加关键的地方在于,他让首辅杨大人改变了自己计划,整整提前了两日,便开始权争。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当今天子,虽然还没有天子的威仪,但凭借智慧,他仍是不可以被小看的人物,甚至于他严惟中认为,如果首辅大人再不去争权,那么皇权,就必然会在天子手中压倒臣权。
如此天子,派出来的人,来找见自己,又有何目的呢?
“小子陆斌,拜见严老大人。”
严嵩的目光重新凝聚过来,古井无波的将眼珠子挪向了发声的那道稚嫩身姿。
“小小稚子,若不是你家大人,曾与我有一面之缘,本官绝不会接见于你,既然是故人家幼孙,我却只好教训你一二事理,留你吃一顿晚饭,少顷教你归家而去。”
“嘿嘿,严老大人家厨艺,我定是要尝尝,也求之不得老大人之教诲,若不是知晓我爷爷与您有几面的缘分,小子还不敢上门造访呢!”
严嵩皱了皱眉头,果断拿出教训的口吻“吾当然不会叫你空着肚皮回家,但你这晚辈,也忒无礼数,岂不知递拜帖的道理?朝中官员,大多身有职务,大小事宜与朝堂有关着便不可怠慢,若吾今日有要事,不在府中,你岂不是要在我府外寒夜硬待上一夜?不惧尔家长者担心否?”
“不打紧的,不打紧,小子最是有诚心,早便打算好了,一日不成便多来几日,总有成的时候,老大人总不至于一直不待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