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俱狂喜激动,忙道:“公子哥想哪去了,我等可均是安分良辈,只要将剑卖了,”吾众必守护你三人一路平安,就放宽心罢。
厉之华又笑道:“我瞧汝等却像伪善的贼人,让你们护送,要倒大霉。”
群者道:“既算贼人也是劫富济贫的良贼,与打劫拦抢的歹贼自不可同日而语,区分悬殊。若存欺心与你,让吾众天诛地灭,不得好死。敢是小兄弟还不放心么?”
厉之华道:“话既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放心了。我也不打算献给皇上和去卖个千万两,你等要买,就打个五折售出,给五百万两银子便了,如少它一钱,死也不卖。”
众人怨道:“五万两都多要了,还胡谈甚么五百万两!给你十万两,那是视你当朋友,我们还怀疑是把假剑呢。若是真剑,怎会到你手,天底下又能耐之人多的是。”
厉之华也是故诱他们,听了众言,当下走至一块巨石前,抽出剑来扬起,剑尖垂下,朝石上丢去。“嚓”地一声,若插松沙,如再加半分力,直可透穿。
余众见状,益发惊愕心跳,欲得之望更甚。均叹求道:“小兄弟,说个实价吧。”
厉之华道:“我已说过,那就是实价。”
那披蓑之人却冷不防踢那伙计一脚,骂道:“死贼,你干得好事,若不将财都亮出,他现在怎会要这么多银子!”那伙计被踢得有苦难言,吞吐了半晌,亦难辨解。众人劝过,向厉之华又道:“实在没有这么多,你也曾见到,约才百多万两,如你信得过我们,将剑留下,一年半载内绝把余银奉还府上,到时可能会把利息也给你加上,行了不?”
厉之华见这伙人也不像恶者,否则早来杀人取剑,不禁生起欲交之意,又嘻笑道:“我瞧你们个个都像练过些手脚的,不知比我府里的那位武师要高明多少,你等需演练一番,谁的手段强,愿教我一些真本领,我就答应。”
众人大喜。那伙计道:“我先来。”披蓑者说:“你算老几?怎先由你?让我先练。”说着,将伞一甩,那伞旋转地向一棵老柳飞去,只见那少年忽地奔出,提先爬于树上,顺手将伞稳稳接住,蹲上面再不下来,身法直愈猫猴迅捷轻敏。
厉之华赞道:“好功夫!可能是猴拳或猫拳。”众人闻言大笑道:“小哥聪明。”
这时朱淑真在车内怨道:“这可是一口价值连城的神剑,你又不真卖,干么要惹弄是非,耽误走路。”厉之华轻声道:“此众非寻常村夫,结识他们,以后会大有所助。”
只见那披蓑者打从身上拽出一条九节钢鞭,一招“盘龙在柱”,抖成上下多个圆圈,随后左抽右打,上挥下扫,却又口中大骂,如发疯似的。余众见状,一齐讥骂大笑,连说不知丢人现世。那披蓑者似是恨怒,将钢鞭舞得更加疾乱劲猛,来它招“上环旋”,突不小心,将头上斗笠齐尖扫断。这人更怒,将鞭一抖,变得如枪类棍,恶狠狠掷向地下,嗵地一声,那鞭竟插入土里两尺来许,这人气得一跺脚,呼呼直踹。
店伙计叫道:“瞧我的!”话音未落,那抡锄的瘦身汉子却奔入场心,但见他挥锄一阵乱舞,风声呼号,紧又向下砸去,随后在地上乱耪一通,如锄草一般,左搂右刨,溅得浑身泥浆。这正使得起劲,却**在地下的那条钢鞭绊跌,手中铁锄亦扔在地下。
这汉子爬起身,抬铁锄欲想再练,那店伙计早已托着三股钢叉奔至,抬腿一脚,将铁锄踢向一边,叫声:“莫碍手脚!”然后用了一记“力劈华山”的刀招,钢叉插在地上,随即两臂借力,身子柱柄翻起,顺手想把兵器带出,不料力气使得过猛,叉没拔出,人却闪得向前冲出,险些跌倒。
这伙计骂道:“他奶奶的敢跟我犟!”忽又向后一个空翻,迅地探手将叉拽出,向那棵老柳飞叉过去。那三股叉尖长约尺半,这一大力飞刺,尽皆入内。接又猱身纵起,两手握柄,双腿借树干用力一蹬,大叫一声:“出来!”话音刚落,连人带叉向后飞出丈余。见 身子欲要着地,反手举叉又向地下叉去,再一借力,身形翻起,才稳落于地。紧跟着拽出钢叉,前后左右狠舞了一阵,突向一堆石块砸去,只见火星乱溅,石屑纷飞,拳石成粉,大石开裂。
朱淑真和小红见两人动作诡异鲁莽,众人又对披蓑的讥骂,直是讶异想笑,这一见那店伙计疯狂地狠命击石,不忍哈哈笑出声来,看他又浑猛若斯,不禁复感惊骇。
这时那形态文雅的老先生亦抡剑登场,但见他笑吟吟地向众人鞠了圈躬,然后蓦地将剑插入地下,竟写起字来。只见他口中说着,同时胳肘抖晃,剑若欢笔,划地均匀痕深。言毕字就,字迹异常清楚,写得是“文可规人治国,武可强体固僵”十二个隶字。这人写毕,右手将剑抬起,在空中划了个大“井”字,随后呵呵一笑,剑身一沉,身形随即猛变,左手或拳或掌乱击,双足如电闪一般前踢后蹬,形状亦甚类疯狂泼狠,而右手那柄长剑却使得极为缓慢,上刺一招,下划一式,颟顸呆软之极,浑无个章法。另几人却齐声叫好,鼓掌大赞。
朱淑真抿嘴偷笑,小红却格格地直笑出声。厉之华见了这几人武艺,心中暗惊,这哪曾是人家在胡演瞎练,分明是套极为诡异的武功招数。那先生模样的老者在写字时,运剑快捷,几乎与声同速,而写的又为隶书,更是令人惊叹,若为草书,当无奇异之特,只非有些功力罢了。再从招数上论,拙中藏巧,柔浑阔度,看似这老者精习过“一心二意”之术。能把此术修至这等境界,的是难为。无需余者再练,便知该众均怀不凡技艺,实难料想一个毫不起眼的荒野僻落,竟埋有如此之多的武学好手。
那老者刚罢手脚,下棋的青壮汉子则又拎把铁锹上场。
朱淑真怨声道:“他们练得虽是可笑,若挨个都练下去,何时方了,非到天黑不可。你如果再不卖剑,他们不来拼命才怪。我看还应付了饭钱,向他们再赔个不是,尽快赶路才好。否则,难得利索。”
厉之华笑道:“这次却非你我说得算数。”接向众人又故意讥笑道,“别再瞎练了,我乃巨绅庭第的富少爷,要学就学精妙的真功夫,这些铲锨锄草的笨活和用剑写字的毛毛技,学它起甚么用,使出没的让人笑掉大牙。我府中的那位武师在少林寺练过十多年武艺,人家使的无论是刀是枪,都有招有式,俊雅得十足,哪似你们又笑又骂地粗野用狠,故乱使一通想骗我这般神剑,我可不上当。”说完,跳上车打马就行。
众人均道:“你不懂,这些都是很厉害的技艺,非你家武师可比的。”
厉之华故装不睬,仍摧马行。俄闻头顶有众多兵器破空飞过,均于一丈外插落地下,横排着拦住去路。复见这帮人有如几头巨鸟,从车上飞过,落在兵器后。
厉之华责问道:“你们这等涎皮赖脸,可是想来杀我抢剑的?”
众人均怒道:“你把我们耍弄完了想走?想得却美。今天这剑你非卖不可,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厉之华道:“你们难道不讲理?倚着人多欺我三个外乡人?尔等明明不会武功,除非会翻几个筋斗和有些夯力罢了,哪个不会?有胆量随我去府衙辩个理。”
那使锄的瘦汉道:“去什么府衙,见皇帝老儿我等亦不惧!就十万两银子买剑!”
那老先生笑道:“公子说我等只会翻几个筋斗和有些力气,先莫吹,你也也会练?”
厉之华道:“这又有什么,我打五六岁时就学过武艺,不然怎敢走江湖?”
老者笑道:“你不妨练练让我们也瞧瞧,如比我等高明,便放你三人走路。”
厉之华道:“练就练,让愚众也见识见识啥叫正宗的武艺,不羞死你们才怪!”说着,气呼呼跳下车来,踢了两腿,又活动了一下腰肢,连续翻三个跟头,耍得却也轻巧,方后又打了一套少林黑虎拳,拳脚倒也利索。他心暗想:“若使出万象野拳来,他们恐难瞧出其中深奥。”想毕,故咳嗽了两声,从头将那套奇拳向下打练起来。
这套万象野拳共计才十招,每招又分三式五式不等,此拳其实也没有什么招数,纯为以浅投深,以拙克精的理法。他故将拳式打得又乱又猛,脚下一滑,差点摔倒,然后搔了搔头皮,想有片刻,又堪堪使出几招。
众人见了,哈哈大笑。厉之华怒道:“笑什么笑,谅你们亦看不懂!这拳若练,倒肯忘招式,如与人厮打起来,方显奇妙。”然后从近处寻来一块青砖,用力两掌才将青砖削断。哼地一声冷笑,其态甚显洋洋自信。
群者笑叹道:“好硬猛的开山掌,真为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