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倒下的那一刻,她死死的盯着射向男人的那一剑,只有那一剑才能让她觉得稍稍欣慰,也只有那一剑才能让她稍稍挽回些峨眉山掌教真人的脸面,就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清楚的看到了木屑横飞中,男人长发飘魅的样子,以及发丝背面那双冷酷如冰的目光,那是怎样一张让人心动的面孔啊!她无法形容,甚至不敢去想。
这一刻,欣慰的情愫,竟忽然变成惋叹和悔恨,她不敢想象那个男人被锋利的流云剑穿透身体的情形,她惊诧于自己为什么会忽然产生这样诡异的情感。峨眉山的掌教真人,修行数十载、已练到心如止水、人淡如菊的出家人,怎么会忽然对一个男人产生如此危险的情愫?
她说不清,猜不透,想不明白,她也不愿意去说清,去猜透,去想明白,因为她不敢去面对,也没有时间去面对了。
下一刻,一切的一切对她来说已不成问题,因为她在经历了那个男人八道气剑的攻击后,不可避免、无可救药、摆脱不了生死轮回的——昏厥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妙妙只觉得全身被撕裂般疼痛,慢慢睁开双眸,看到头顶上一块白色的钟乳石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水珠,她的意识正在渐渐苏醒,努力回忆着过往发生的事情,心里不停自问:我在哪里?我死了还是活着?
想了片刻,她觉得疲惫已极,于是又闭上双目。
不知又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时,心下清明了许多,用失神的目光打量下所在的环境,觉得有几分熟悉,心里蓦然一动:难不成这里便是存放玄丹古经的滴水洞?
念头一闪而过,她来不及多想,因为她马上感到自己的光裸的脊背正在被一只温热厚实的手掌按压着,从那枚手掌的掌心处不时传来丝丝温暖的气流,穿过自己的肌肤,顺着血脉,向四肢百骸处汩汩流淌着。
这一刻,她只觉得全身如堕冰窟一般艰冷难耐,那枚温热的手掌便成了她最希望倚靠最熨帖的物什,于是不自觉的将身子向后靠过去。
她这才发觉自己正困坐在岩洞深处,全身的道袍已经剥落到胸腹以下的位置,露出自己光洁如玉的肌肤,她心里一阵焦躁,却连回头望一眼的勇气和力量都没有。
她不敢想象背后那枚手掌的主人是谁,她根本无暇去想象,也没有那份心力。
但妙妙身心的微妙变化还是被背后那人及时捕捉到了,那人仿佛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别动!”
“是你!”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妙妙不由得一阵心悸,想要挣脱,却全身无力,懒得动弹,尤其是在听到男人的声音后,更是血。脉喷张,无法自已。
背后男人的声音显得疲惫而焦灼,“还剩下最后一关,千万不要动,过了这一关,你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妙妙全身一颤,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道:“你……还没死?”虽然是疑问句,但她自己已经给了自己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如何都没想到,自己倾尽数十载修成的绝杀,拼死使出的惊天一招,竟然没有杀死对方,这种事就好象亲眼看到哈雷彗星撞地球一样无稽和荒诞!
这一刻,她的心绪甭提有多复杂了。
“是你把我救起来的?”女人嗫嚅道,数十载的离经叛道的修炼,令她至少这一点点知觉还是有的。
“不是我,是你自己救的自己。”
“?”
“说实话,当时你的剑锋距离我的胸膛只有零点零几厘米的距离,如果按照常理,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可在最后一刻,你的剑锋却忽然折断。一把没有生命的宝剑绝不可能在中途自己折断的,你保留了我的性命,所以在你被我的气剑震伤之后,我才会救你。”
妙妙脸上露出凄然的表情,她也说不清那一刻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想了什么,从她意识到仇人没死的那一刻起,作为峨眉山的掌教真人,明心见性的修行数十载,什么清规戒律,什么青灯古卷,早已被她跑到九霄云外去了,“你耗费自己全部的功力来救我,难道就不怕我复原了会一剑杀死你?”
“那是你的事,我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好了,至少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死在我手上。”
平淡如水的一句话,却仿佛一记重锤在妙妙胸口狠狠敲击一下,她微叹一下:“你不该救我的,一本玄丹古经,令咱们俩不共戴天,仇怨已经结下,恐怕今生今世也化不开。”
男人在背后凄然一笑:“化不开又何必去化。”
男人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好像佛家的偈语一般发人深省,妙妙痴痴想了半晌,“化不开又何必去化”,她本就有着奇佳的悟性,稍稍琢磨一下对方的话,忽然间似有所悟,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只是想着:我就光。裸着身子在他面前,成什么样子,我是三清弟子,怎么能以这种面目示人?不过她的身体根本不受大脑的支配,脑子里混沌一团,一会儿想到师祖的端严表情,一会儿又觉得男人的手掌很熨帖很舒服的样子,令她几乎沦陷,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矛盾的令人无法抽。身。
“呵呵,什么玄丹古经,什么师门戒律,人无非就是一件臭皮囊而已,何必用那么多枷锁束缚自己。你说我修炼玄丹古经走火入魔,其实你何尝不是这样,有了道家入经的口诀又能怎样,这门古经本身就是一门亦正亦邪的功法,当初你师祖所说的怕后人贪功冒进所以把下半部残卷放在滴水洞里的说话,完全是掩耳盗铃,真实的情况是,她知道这门古经本身就是一门邪功,无论是谁修炼都会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修炼的上半部,我修炼的下半部,我们都被邪功反噬,我暂时用自己的功力弥补给你,但并不能持久,过不了多久,我们都会死得很惨。”
妙妙似乎听出男人声音里的异样,思忖了半晌,却始终隐忍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