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两人足足打了两个多时辰,将簪花婆婆的庭院给打得一片狼藉,堪称真正意义上的落花流水——花树凋零、水桶打翻。
刚才九苞耍起了赖皮,被安济追得紧了,一个纵身掠过井台,突然挑起水桶,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安济猝不及防,一偏身避过水桶,却被洒出的井水迎面浇了个满头,此时满脸水光,浑身湿得像只落汤鸡,金色的锦衣犹自滴着水,在脚下划出一片水痕,映射着头顶星月的清光,仿若立在明晃晃的星河之间。
却依然不服输,喘着粗气,倔强地瞪眼看过去。
九苞早已精疲力尽,索性一屁股坐在了井台上,他也不比安济好多少,那厮被浇了半桶井水竟然记仇,挑起另一个满桶对着他就砸了过去。
秋水的冰冷倒没什么,习武之人不惧寒暑,然而一桶水迎头浇下,他那一身罗裙顿时变得湿哒哒地缠在了身上,勾勒出好一副猿臂蜂腰、鹤势螂形。
安济目光有些呆滞地看向她的胸前。
九苞恶声恶气:“看什么看,登徒子!”
安济脸皮发红,连忙转过脸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呸!”他蓦地转过脸来,叫嚣,“你这妖女,凭什么骂本少是登徒子?又没有什么看头!”
九苞提起一口气:“没有看头你还看?”
“本少根本不稀罕看……原来你不但声音像男人,连身段儿都粗壮得很……”安济得意洋洋地嘲道,“我天下盟随便一个烧火婆子都比你柔美得多!”
“瞧你这蠢样儿!”九苞搓火地想着:谁要跟你家烧火婆子比柔美?他拧了拧罗裙的下摆,觉得*缠在身上实在难受,索性脱下外袍扔在井台上,只穿着一条丝衣往灶房内走去。
“你跑了?”安济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一齐踏进灶房,叫嚣着挑衅,“吵不过本少就要落荒而……咦,你背上是什么?”
烛火飘摇,照亮九苞*的后背,只见白色丝衣湿水后仿若透明,隐隐透出他牙白的皮肤,和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
九苞脊背一僵,倏地拧身,逃命的兔子一般敏捷地夺门而出,冲回井台,一把撩起湿衣披在了身上。
安济无暇多想,立即追上去:“别跑!到底是什么?”
“滚开!”九苞撩起长腿,凶狠地踢向他的面门。
安济一个闪身,躲过这凌厉一腿,抬手向他身上的湿衣抓去。
九苞身形灵活,挺身往前一蹿,从他手底滑了过去。
感觉潮湿的布料从指尖擦过,安济下意识地用力一抓,紧紧攥住了他的小腿:“你背上究竟是什么?”
“管得着么你?废物,放开!”九苞厉喝,凌空一个鹞子翻身,另一条腿卷起疾风,狠辣地踢了过来。
安济一躲,突然觉得手中一轻,仿佛有一阵轻风拂面而去,手里就只剩下鞋袜了,抬眼看去,只见九苞修长的身体犹如归燕投林般,笔直地扎进了卧房中。
怔了怔,满面狐疑:那究竟是什么,纹身么?可仿佛都是文字,真是奇怪,只听说有英雄好汉纹得满背花绣,却从未听过有谁刺上整篇文章。
别是什么邪术吧?
可恶!
他心头一敛,拔腿追了过去,一脚踹开房门,喝道:“妖女,从实……”
一只白皙的脚映入眼帘,安济倏地没了声音,连忙转过身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
话未说完,背后爆发出一声咆哮:“你他妈找死!”
安济猛地瞪大眼睛,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一脚踹在屁股上,整个人飞出了卧房,重重摔在了地上。
房门嘭地一声关严了。
安济捂着鼻子爬起来,嘀咕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彪悍的女子,就不该讲究什么非礼勿视,白白给了对方攻击自己的机会,不就是看一眼她的脚么,又不好看,一双大脚简直比男人还……等等。
他脑中浮现出方才的惊鸿一瞥,心底腾出一丝疑惑,抬眼看向紧闭的房门,暗忖:本少是眼花了么,怎么这小娘们的左脚上只有四根脚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