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解了她的闷,而且她登上了自己的微信,给马以发了消息——非常明显,庄爻拿来这个能够供她使用网络的Pad,就默许了她和外界联系。
她不知是否是对她的信任,信任她不会借此机会将警察找来,还是对她的了解,了解她不会直接告知傅令元或者陈青洲她人在卧佛寺。抑或,庄爻在Pad上安装了监视系统,知晓她的一举一动,所以不担心她做出不利于他和闻野的事情来。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阮舒都心存感激。
庄爻安静了两三秒,展开作为林璞时所有的干净阳光的笑容:“知道姐你想要尽快康复,但还是希望不要太勉强。”
他走上前来,关切相询:“你这么坐着真的没事?会不会压得伤口不舒服?坐多久了?被子垫得会不会不够厚不够软?现在没必要一直坐着,要不还是先趴回去?”
问题太多,阮舒没法一一回答,轻轻摇摇头:“趴了太多天,胸口难受。今晚我想尝试平躺着睡。”
庄爻默了一下,道:“今晚你就不在这儿睡了。”
“所以是从闻野口中得知我今天要离开,你才愿意再现身来见我?”阮舒挑眉。
庄爻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得知你迫不及待地今天就要走,我拿不准下一次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或许永远都见不到了,也不是没可能。”
他这意思,很明显是依旧拒绝去见黄金荣。同时也隐隐有种诀别的意味儿,阮舒颦眉:“怎么可能永远见不到?”
庄爻笑了笑:“姐,以后再见不到我,对你来讲是件好事。说明你不需要我再出现帮你。”
阮舒沉默。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和闻野不同,他并没有闻野那般强烈地要求她跟随他们去江城?
她未探究,数秒后,问的是:“你接下来要去江城?”——虽说林翰的案子已结,但不管怎样都是他杀的,难保以后会不会有意外。何况林家如今如此境况,作为林璞,他也没什么可回去的了吧?
“嗯,回江城。”庄爻点头。
阮舒留意到,她的措辞是“去”,他则纠正过来用的“回”。透露的意思明确:于他而言,江城才是他现在的家,而不是海城。
抿抿唇,她未再多言无用之语。
庄爻站起身:“姐你稍微准备准备,我也去准备准备,晚上天黑之后,我送你下山。”
“好,谢谢。”阮舒微微仰面看他。
庄爻本已经走出去几步了,又回过头来,告知:“我不确定真正的林璞是否死在我的刀下了。”
没想到他突然主动提起这件事,阮舒稍怔忡,听他继续讲完:“我捅了他一刀之后,有人带走他。所以连我也不清楚他现在在哪儿,他是死是活。”
“不过我希望他死了。”随着他话锋的转变,他的表情间也一闪而过冷酷的陡峭,“将你迫害至如此境地,林家的人全部都该死。”
阮舒沉默以对,想起了陈青洲。陈青洲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以连林承志都赶尽杀绝……
庄爻离开后,她一个人默默坐了很久。
说是让她准备准备,其实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本来她就是孑然一身被带来这儿的。
傍晚老妪最后一次来帮她换药,发现臀上和后背的伤口有几处撕裂,指责她这两天有点急于求成了。
阮舒其实也隐隐感觉到了,原本消得差不多的痛痒之感,貌似又有复起的趋势。
但终归她能下床,能自己走路能自己坐。反正这些伤一时半会儿是痊愈不了的,大不了她下山之后继续瘫着。
并且给她带来了一套新衣服。
宽松的休闲装,不至于贴得皮肤难受。裤子是长裤,上衣是两件套,里面短袖,外面长袖,遮挡住伤口。暑天未过,穿上身有点热。
还为她打包了类似旧社会装胭脂水粉用的几只小盒子,贴好了标签,全都是涂抹伤口的外用药膏,内服的也有几包草药,倒叫她想起了黄桑的中医药馆……
一切收拾妥当后,庄爻按照约定来接她。
走的是卧佛寺的一处侧门,有辆车在暮色四合中等着。
庄爻指着铺好柔软被子和枕头的后排座椅道:“姐,坐着不舒、服,你可以继续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