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断通话后,犹豫片刻,她最终决定暂时这么放着林妙芙不去管——这倒是一次不错的让她吃教训的机会。
说起来也可笑,这么多年来,阮舒从未与林妙芙互讲电话。庄佩妤尚未过世之前,基本是通过庆嫂了解她们的动向;庄佩妤过世之后,林妙芙也因为没有她的电话号码联系不到她,一个人独自在林宅孤单她自己的。
不晓得,林妙芙现在一个人被扔在医院里,是不是才又会记起她这个姐姐?
她总是在这种时候被林妙芙“需要”。
呵。
……
天气很好,碧空如洗,视野清明,连半点缭绕的烟气儿都没有。车子顺着盘山公路平稳地开着,依稀可见掩映于山林之中的庙宇的金碧琉璃。
第三次来南山,风景与前两次又有所不同,不是第一次来时盛夏的翠绿,也不是第二次春初的复苏,而是介于春天和夏天之间的躁动。
而她的心境,同样也与前两次有所差异。
倒是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再来,而且是主动来。
抵达卧佛寺的时候正值中午,寺里的香火依旧鼎盛,进进出出的香客只多不少。
阮舒直接去找在客堂处服务的工作人员,求问要如何见一灯大师。
结果工作人员告诉她,每天来寺庙找大师的人成百上千,大师们很忙,或者在修行或者在休息,除非个人和大师私人有约,否则根本见不上面。
阮舒这才霎时恍然,竟是把这出给忘记了。想想也对,就算是正常情况下去别人家里拜访,一般也要提前告知才是礼貌,她倒是说上门就上门了,哪里想见就能见到的?
“那,请问,要如何预约?要在哪里预约?”阮舒询。
“我们这里只提供法事等仪轨的预约,若施主您与大师无私交而求见大师,是需要看缘分的。如果有缘,自然能够见到。”
阮舒:“……”这答案也太玄乎了……
伤脑筋。
难道她得在卧佛寺住上几天,每天在寺内到处逛,以待“有缘”?
忖着之前头一次遇到一灯大师是在姻缘树,她举步便往大雄宝殿后面的小广场走。
祛病池的水还是那么清澈,香客们在沙弥小僧的协调下有秩序地排着队伍,手里带着各种器皿,一个紧接着一个依次上前装水。每日能够提取的灵池圣水有规定,所以香客的数量也被控制在五十人,来晚没排上的,只能干巴巴地站在外围看,一边还和家人商量着明天得提前几个小时过来。
掠过祛病池便是姻缘树。树上的红绸密密麻麻的,而树下的善男信女不竭余力地一次紧接着一次往上抛。
阮舒下意识抬头往大树上方看,盯住最高的那块红绸,并不确定是不是就是傅令元带她抛的那一个。
收回视线和思绪,她朝卖红绸的地方寻去。木桌还在,但坐在木桌前的僧人却并非一灯大师。
阮舒主动上前相询:“请问小师傅,我之前有幸在此遇见过一灯大师,今天他为什么没来?”
僧人单手作礼回答道:“本寺中的各处执勤是轮流来的,一灯大师并不在此列的僧人之中,只是偶尔因自我修行之需主动为一些香客指点迷津。女施主应该是与大师有缘,所以之前才能遇到。若再想见大师,还是得靠个‘缘’。”
又是讲究缘分。出家人真喜欢把这些字眼挂嘴边。偏偏在寺庙这里还不能随随便便强行来硬的,否则她就不相信,整个寺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一灯大师在哪里。抿抿唇,阮舒压下烦躁,淡声:“好,我明白了,谢谢小师傅。”
离开姻缘树,她继续去找“缘分”,坐上通往山上的缆车——那回陪余岚上山,在千佛殿里不是也见到一灯大师了?
而且相较于姻缘树那儿,一灯大师在千佛殿里的僧衣更加正式,从彼时的情况看,千佛殿也更像一灯大师经常出没的场所。
从缆车上往某个方向眺望,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度假别墅的区域。周围筑起了施工栅栏,还有工程队人员的身影,想来是卧佛寺时隔这么多年,终于打算动工启用那片地方了。
不知道会被改造成什么样……
不过,终归是座已经彻彻底底与她无关的建筑了。
千佛殿斗拱雄大,出檐深远,柱础精丽,阮舒把殿内的四十尊罗汉所在的殿室全部走过去一遍,都快赶上特意前来拜佛的虔诚香客了,也没有得来缘分发现一灯大师的踪迹。
摆放长明灯的侧殿殿门紧闭,并不在开放游览的范围内。
上一次她是托余岚的福得以进去的。
所以现在,她是连再看一眼那盏长明灯的机会都暂时没有。
天色临近傍晚,阮舒瞅着时间差不多,打算联系陈青洲,问问他和傅清辞的情况。
往外面走时,穿过一个矮门,经过一个位置比较偏的侧殿。殿内的墙上是八部护法神的壁画,两侧有古朴的经筒,一众沙弥整齐地坐在平台上诵经,梵唱不绝,场面庄严而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