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完,空气里安静下来。
傅令元的站姿未变,脚尖还颇为悠闲地继续在地上戳着几分钟前他丢掉的那个烟蒂,而唇边噙着的笑意甚至更为散漫,睨着他:“说了这么多没用的,最后你还是会一起帮忙劝她签字的。因为你知道怎样才对她最有利。”
陈青洲否认:“你错了。我会选择尊重阮小姐的想法。我不会干预她的个人决定。我能做的是随她的决定而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傅令元倒因此记起了什么事,神色暗沉下来:“不干预她的个人决定所以由着她胡闹想去工厂就去工厂而不顾她的安全?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没有原则了?我让荣一转给你的话没有传到么?这次的车祸你又该怎么解释?”
陈青洲的表情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我的过错我自己会反省。但追根溯源她为什么坚持要去工厂,她为什么会出车祸,你自己最明白。你连一段感情都负不了责任,就别绑着她。该签的离婚协议趁早签了,还她自由。”
“说得好像你对感情就很负责任。傅警官现在难道不正被你绑着?”傅令元从车身站直身体,生冷地反唇相讥。
陈青洲脸一沉。
“你又以什么资格来评论我和阮阮之间的感情?哥哥的身份?”傅令元质问,冷笑,“她并不愿意和你们陈家有牵扯。你们陈家也没有那个脸认她。你敢说,如果不是为了那两亿,你会花心思去找庄佩妤?又何来现在义正严辞的为她好?”
陈青洲亦冷脸嘲讽:“你呢?你敢说,如果不是为了那两亿,你会和她结婚?又何来现在口口声声的对她情深?”
一来一往间,两人不知不觉缩短了距离,面对面地相视而立,颇有对峙的浓浓火药味儿。
盯梢的赵十三和暗处的荣一分明远远地张望,感觉他们各自身周的气场于静谧的停车场里无声地碰撞出众多火星子,仿佛都能听见滋滋的作响声。
少顷,两人同时放下剑跋扈张,错开眼神,却是谁都未再言语。
陈青洲看似云淡风轻地低头理自己的袖口,举手投足间十分儒雅。
傅令元则直接拉开车门坐回车里,重重地关上车门,并摇起车窗,丝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真实情绪。
赵十三忙不迭奔回来开车。
车厢内的气氛很差。
安静得赵十三喘气都不敢太用力,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探一眼自家老大的脸色,开离医院老长一段距离,都依旧不爽着。
傅令元的视线凝定于车窗外,看也不看赵十三,直接吐字:“说。”
赵十三这才问:“老大,刚刚小爷来电话,问我们到哪儿了。”
“你怎么回答?”
“我说我们刚下飞机。”
“然后?”
“小爷说你先安顿着,等晚上约C’Blue见。”
傅令元听言挑了下唇:“他哪天不在那儿……”
“老大,那我们现在是先回别墅‘安顿’?”赵十三询。
“不用。”傅令元面无表情,“我老婆都不在别墅,还有什么好‘安顿’的?”
赵十三不吭声,默默地打转方向盘,中途换回日常用车后,径直朝C’Blue开去。
夜幕降临,霓虹灯起。
陆少骢推门进包厢时,里头安安静静,不过烟雾缭绕,熏得能够呛死人,连他闻惯了烟味儿都有些受不了地扬手扇了扇,回头问守在门口的赵十三:“人呢?不是说阿元哥下午就在这儿呆着了?”
“小爷,老大确实在里头,你往里走。”赵十三栽着脑袋回。
外面涌进来的空气稀释之后,陆少骢凝睛,果然见灰白色的烟气里,隐隐约约有抹轮廓。他带上门,大步迈去:“阿元哥,你早到了怎么不找起来人一起,独自一个干什么呢?”
说话间,到了跟前,陆少骢才看清楚,傅令元往后靠着椅背,黑色的衬衣林乱地散着最上面的两三颗扣子,嘴里咬着烟吞云吐雾,桌面上是两个东倒西歪的空酒瓶,全是酒精度很高的洋酒,还有一瓶喝到一半的,和一瓶未开封的。
视线再一扫,发现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脚边还跪坐个怯生生的女孩子,穿着一身高中女学生校服,嫩得能掐出水来似的,像足了未成年。
陆少骢自然认得她,何况她这一个多月基本都陪在傅令元身边。
此时她手里端着烟灰缸,缸里已经盛了很多的烟蒂和烟灰,俨然有漫出来的趋势,但没有要先倒掉的打算,俨然是不被允许。而她光裸的手臂和手臂上,有好几处被烟头烫伤的痕迹,有的旧有的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