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是那样眉头紧锁,眼底又是那样愧疚与不安。她说有自己在这,她能感受到作伴的感觉。
袁冬月一动不动地听她细细诉说来,看火的光影在她侧脸颤颤地跳动,那颗埋在她胸腔里小小的心也皱作一团了。
她忙摇着头宽慰说,阿瑶,我理解你。
人生而孤独,总渴望有一种感情,亲情,友情,爱情,都好,只要能充塞自己就好。
作为太上皇的妃子,一旦先帝驾崩,或为先帝守陵,或发配去佛堂面壁修佛,更甚者便是为先帝殉葬。总之,在日复一日的虚妄里蹉跎至死。
袁冬月深明禄瑶当下的处境。
禄瑶说,从前她一贯以孤傲淡泊立身,以为自己早已将世事看透,于是乎只能随缘顺遂了。直至她遇见自己,她才明白,她的这种“泰然”不过是一种懦弱的,逃避的逆来顺受罢了。
她说她很羡慕自己的韧气与勇敢,那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甚至不曾想过的东西。
想到这她叹笑了一声,停了一停,忽和袁冬月谈起了她入宫前相恋的那位郎君。这是袁冬月第一次从禄瑶口中得知了那人的名字。
前世,禄瑶不曾向她说过这些。
那位公子名唤易春,是个很美的名字,正如他的人一般,雅正清秀,是个读书人。
那时他们相恋,禄瑶的父母却因为他的出身而不肯将女儿嫁给他,总之是一个俗套又悲凄的故事。
袁冬月看得出,禄瑶至今没有放下那位在她记忆里曾熠熠生辉的公子。
天欲晓时,禄瑶曾用那种饱含希冀,一步三回头般流连的目光看向自己。她明白禄瑶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她也明白她无法说出口的原因。
“我现在没有办法出月永宫。”袁冬月抬眸看祁寒,抓着他的手臂,“你协助禄瑶出宫去好不好,去打听那位易春公子的下落,看他婚娶没有,是否心中还念着禄瑶。”
“嗯?”她颤着眸光,脸上尽是希求。
她明白,除了她,再没有一个人能帮禄瑶了。此次一旦随祁寒离宫去,未来的路将无法预测,这王朝或许覆灭,这政权或许更迭,她也或许随祁寒跑去天涯远走高飞。
未来太难把握,她只想能够把握住现在,她定不会放任禄瑶在深宫而不顾。
“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呢,瞧把你愁的。”祁寒笑出声,捧着她的脸揉了揉。“有我在,你放心好了。”
袁冬月两颊的脸被捧得肉嘟嘟的,双眸扑闪扑闪,更显得亮而水灵。
“同我一道去吧?”祁寒提议道。
……
·
次日卯时,京城内一派微明的蓝调。
祁寒打着哈欠,靠站在月永宫宫墙下,悠悠地打小盹。冷露作他的外氅,晨风吹他的青丝。
宫墙上一只橘猫忽停下优雅的步子,前爪伸得长,洋洋伸个懒腰,倏地一蹬从墙上跳下,恰巧从祁寒头顶掠过,惊得他睁开眼来。
祁寒轻挑眉,瞟眼那小活物,顺带抬头看看天色。见蓝意渐渐变浅,已有白光透下。他忽忆起临走前闾丘浮塞给自己的一封信,这会儿借着天光,可以拆来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