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已经整整想了三天的时间了,直到今天,他才下令派人将蹇硕喊来,又命侍者带来了张让。
因为除了这两人之外,刘宏也不知道这些话能和谁讲,又应该和谁讲。
哪怕他将这些事全部公布给朝臣,哪怕这些朝臣在知晓了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向自己宣誓效忠……可那话又有几份能信呢?
有些唏嘘的看着面前两鬓斑白的老人,刘宏虽然心有不忍,但他的眼神之中,还是带上了一丝恳求的神色。
……
“让父啊,你们这些常侍,就是朕的影子,是朕的手足,哪怕天底下的所有人都背叛了朕,你们也不会背叛,因为咱们是一体的。”
“朕今天找你过来,只求你能够再帮朕一次。”
“当初父皇刚刚登基的时候,梁贼猖獗,是你们亲手帮他扳倒了梁贼,这才让皇权重新回到父皇他的手里。后来朕登基亲政之后,国库空虚又连年灾难,也是你通过操弄买卖官爵,联统世家,这才帮助大汉撑过了当初混乱的那段日子……”
“你们先前贪婪、严苛、暴虐之事都不要紧,朕也从未管过你们。只有这次,朕希望你能够帮帮朕……就像之前,你们帮助朕的父皇时那样。”
情真意切的向着张彦恳求道,刘宏此刻的声音都变得有些虚弱。
可以说刘宏一直视张让为父,张让又何尝不是亲眼看着刘宏一点点儿长大,一点点的走到如今的这个位置上?
看着当初那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如今这样一副衰败的样子,张让的心中有点儿难过,又有点儿感到了一丝唏嘘。
虽说张让如今的年岁已经有些大了,但刘宏先前所提的事情,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当初汉桓帝刘志刚刚登基,政治环境几乎比起现在的刘宏更差,文武百官对皇帝尊而不敬,敬而不重,事事都以当时的大将军梁冀为主,皇帝刘志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被对方所控制。
在那个时候,正是他张让和赵忠、王甫、曹节等人仗着自己年轻,不遗余力的拼命,这才在那一场宫变中保住了当时还十分年轻的刘志,同时诛杀了刘宏刚才口中的那位“梁贼”。
在那个时候,这梁贼可不能称之为贼。就算是他张让,也是要恭恭敬敬叫上对方一声“梁大将军”的。
这些往事本来都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张让也已经有些淡忘了。
可如今被刘宏再次提起,张让的内心深处就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热血沸腾的年代一般,看着一群皇帝身边的侍从太监靠着心气儿和莽撞,就这样放翻了当时东汉的第一权臣。
……
“圣上,算上您……我已经服侍了三朝天子,如今年岁又大,早就已经到了应当告老还乡的时候了。”
“我这一把老骨头……不值钱。为您赴汤蹈火、背负一些东西本就是我们常侍的职责,您有什么吩咐,就直接和我说吧,不必这样弯弯绕绕了。”
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张让还是主动开口向着刘宏说道。
他几乎可以确定,刘宏今天叫他过来绝不仅仅是哭诉或是叙旧的。
他已经和何进斗了这么多年,刘宏从来都没有亲自下场过,最多只是在何进势力太过庞大的时候稍微打压一下,几乎不敢和何进出现什么正面的冲突。
这孩子的性格……张让熟悉的很。
还算聪明,也有些才能,在汉室的威望也不算差……但就是性子太过软弱,这才导致他成不了什么气候。
如今刘宏和他说这些话,张让几乎闭着眼睛都可以想象出来,对方这是被何进的手段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了,这才终于找来了自己,第一次在两人的争斗之中明确表示站队。
可即便如此……刘宏依旧是不会将何进、或是何皇后下药的事情公之于众的。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不敢赌,他害怕手握重兵的何进真的有一天造反,将他的小儿子刘协直接干掉,甚至是将他从如今的皇位上掀翻下来。
换句话说,刘宏此举一定是对他有所求,且所求之事,大抵是让他和何进正面对抗,甚至是将何进直接诛杀。
……
“让父……不用赴汤蹈火……不用赴汤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