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冲突啊,我的庞德公……”
张彦这一番论调直说的天昏地暗,让久经荆州“坐谈”、“清谈”洗礼的庞德公都有些招架不住,越是细想,就越觉得张彦的话说的有理。
可同样,价值观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当这种超过他学识范围的东西出现之后,庞德公的内心,竟然隐隐对于张彦所描绘的世界出现了一种畏惧。
向往又畏惧,好奇又畏惧。
见到对方似乎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张彦更是觉得有些激动,忍不住将前世一些自己“文抄”来的知识融会贯通,一股脑的向着对方全部都砸了过去。
……
“庞德公,当年孔圣携三千弟子周游列国,看遍了天下,也才有了后来的论语,有了即便在圣人离世之后一分为八,依旧能够压得其他学派喘不过气的儒家思想。”
“反观道家圣人李耳,虽不像孔圣那般积极入世,在周游列国的过程中总结出了一番治世之法,却在出世的基础上,悟出了天下莫弱于水,而攻坚者莫之能胜,上善若水的道理,这几乎是整个华夏民族千百年来的为人准则。”
“说句一点儿也不夸张的,在这一点上,即便是当年的孔圣,也只能够乖乖拜他为师,向他学习修身正心的道理。”
“还有那主张兼爱非攻,即便天下皆白,唯我一人独黑的墨家,主张合纵连横、以横破纵的纵横家,甚至是后来儒家内部相互对立的荀子与孟子学派,这些看似冲突,实际上却根本不是如此。”
……
可能也是因为秦汉时期并没有后世的文字狱,或是有关键政的种种限制吧,对于一些事情,张彦说的很明,也说的恨透。
只是这种言论放在庞德公甚至是庞统、庞山民这两个孩子眼中,就不仅仅是通透那样简单了。
在张彦一门心思嘴炮庞德公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两个孩子看向他的眼神变了又变,最终璀璨的仿佛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样。
只是这些……张彦短时间内是不会知晓了。
他正忙着向庞德公输出思想,哪里还有空去在意那些。
……
“庞德公,要知道,知识就是知识,它只有对错之分,却没有好坏之别。”
“过去西周碎成一片,所以需要纵横家合纵连横,弱国才有了生存下去的可能,才有了以弱胜强的资本,所以纵横家大行其道。”
“待到西周百国归于七雄之后,天下大争之世,列国伐交频频,强则强,弱择亡。若不是先秦选择了最适合他们的法家学派,那就不会有后来秦王嬴政奋六世之余烈,横扫整个中原,让华夏一统的故事。”
“再到了咱们大汉,当大汉革除了暴秦的天命之后,最适合我们大汉的便是儒家。因为我大汉是一个繁荣一统的帝国,又刚刚经受了法家严酷律法的限制,正是安民生息,调养国力的时候。”
“难道我们就能说,大汉使用的儒家思想是正确的,其他的学说都是错误的吗?”
“当然不是!”
一连三个例子举完,这下不说文士出身的庞德公,就算是换两个傻子过来,怕不是都已经知道张彦到底要说些什么了。
……
“盛世之时,自然有盛世之法,乱世之时,则要顺时而动,这才能够保证自身长久的延续下去。”
“现在的大汉正处在危机存亡之秋,那想要报效国家,就要用解决危机相关的知识。而若是未来昭昭大汉、天睥万国之时,还抱着救亡之法不放,岂不是成了外人口中的笑柄?”
“在我的设想之中,只有咱们的华夏的士子将所有的知识全都涉猎一遍,那到了需要用到的时候,国家这辆马车才不会因为不懂变通,从车轨上翻落出去,不会因此而转不过来弯来。”
“而若是想要实现这一切,最起码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要让每一个读书人,都能够根据自己的理想与需求,去选择合适自己的东西。”
“就像这学宫,等到学宫建成了,那想要学习如何种地的人就能够学会种地;想要打铁的人也可以在里面学习如何打铁;想要经商的人,可以系统性的掌握经商有关的知识,就像当初的吕不韦所做的那样;至于这想要当官报效祖国、造福万民的,也可以跟着老师好好的学一学,这官要怎么做才是好的,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如此以来长久下去,总有一天,这些知识能够被整合为方法,就好像曾子所言的‘大学’一般,能够帮助华夏的读书人做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以至最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吧。”
半文半白的大棒混杂着一些张彦前世看过的观点朝着庞德公当头砸下,只能说这一番口才,已经完全超过了张彦现有的水准,属于是彻彻底底的超常发挥了。
其中一些较为晦涩的例子,甚至根本不像是一个刚刚穿越秦汉一年多的现代人能够说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