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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黑暗的狱角,一双看不见的眼睛闪著萤火般的光芒。她的生命突然彷佛复苏了,就像她爱著她的那一夜,她在人间的最后一夜。当时她认为她在给予琬蝶,一个她挚爱却只能用黑暗的方式去爱的女人。她以她的方式给她快乐和满足。此际,她完完全全的属於黑暗了,却有一盏灯明亮的在她心底点燃。她猝而看见当她亲吻、抚爱另一个女人,她也同时爱著她自己。那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想像、渴望在自已是个真正的女人,享受和沉浸於被爱的亲密,那种她以前无法得到,不被允许拥有欲望。琬蝶身上有太多她的幻想。她有她被自己扼杀掉的一切。温婉的女性美,柔软的曲线,令人心动、渴望的魅力。哦,是的,婉蝶有她想望的一切。她但愿她是婉蝶,但她不能,她女性的部分早已和她的人身脱离关系。当她爱琬蝶,她也爱著、念著她遗忘的女儿身。琬蝶是她想像中复活的女人部分的她。她嫉妒的其实不是她哥哥,不是关辂。她嫉妒的事实上是琬蝶。她爱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她也嫉妒她可以做个自由的女人。当床上的两具躯体在彼此体内爆炸,呼喊出爱语,这份椎心刺骨的了悟,也同时在关轸体内爆炸。她喊出没有人听得见的凄厉狂哮,魂魄炸成银花,消散在黑暗中,她进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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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锦霖的紧张和不安明显可见,坐在他旁边,他的妻子宋翠宜则和他呈强烈对比。她冷静、僵坐如雕像。不论外表如何,关辂心里明白,他们都在猜测他的来意,而且急於知道,又害怕听到他可能要说出的话。
关辂把『巨霆』的电脑系统售予国防部的决策,在公司内部引起轩然大波,更教关轸气得当场化成一阵烟消失不见。但关辂旋即把那笔钱用来挽救了亚洲区几处濒临后援无继的分支机构,平息了董事会的慌乱。接著他又宣布公开让售部分公司股份,鼓励有能力、有心创业但资金不足,而且在『巨霆』或『关氏』工作多年的老干部入股。不用说,此举又差点造成董事会一场动乱,反对最激烈的是他的叔伯们。但他获得全公司百名员工的喝采和支持。其余董事和股东也大部分支持他的新开放作风,毕竟他不是把公司送到市场上去拍卖,而是收拢了自关绵棠猝逝后,动乱不安的内部人心。
现在关锦霖和宋翠宜看著他,都不懂他突然登门造访有何目的,关辂有绝对的权利和力量在董事会上,提议投票否决掉他们在董事会中的席次。从他回来以后,他埋首工作,对外的态度一反关家数十年的传统,简直活像个亲善大使。从前传播媒体对关锦棠是敬仰、尊重,有如他是一代巨人。现在关辂树立的是亲和、友善的新形像。媒体都为他疯狂。可是他的亲族却没人接近得了他。他们老觉得他身上有股子迫人的寒意,每回他们一靠近他,就忍不住从头冷到脚的直打寒颤。
「我把我妈接回家了。」关辂慢条斯理开口。
他的开场白大出乎对面两个人的意料。
「嗯,」关锦霖清清喉咙,「她好吗?」
「她很衰弱,神智不清。」他坦白地告诉他们。
关锦霖瞠然,宋翠宜对她丈夫投去冰冷的一眼。「我们去看看她吧。」她说,可是不对著任何人说,好像只是个随口的提议,说说就算了。「怎么……」关锦霖结巴道:「一直只是听说她身体不好,怎么……」
「我会好好照顾她。」关辂说:「我今天来,主要是告诉大伯,我希望您回去接掌主席。」对面两张嘴巴同时讶异、愕然的张开。「我还是留在爸爸的办公室,但是我需要有些时间陪我妈。」「这是你妈的意思吗?」宋翠宜问:「要锦霖当主席?」
「不,是我的意思。」关辂说毕,起身告辞。「下次开会,我会提出来。」关辂走后,宋翠宜厉色瞪著她丈夫。「你若回去接那个位子,我们就离婚!」「你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你争的不就是这个吗?」
「我争?我是为你争!但段绣文奉送的,我不要,也不许你要!」
「你没听见关辂说绣文神智不清了吗?这是关辂的决定。」
「他早不决定,晚不决定,段绣文出现了,你竟然又可以上台了。他刚回来的时候那副全权志在必得的样子,选在这个时候改变,太巧了吧!」关锦霖看著他妻子半晌。「你在吃醋。几十年了,你竟然还在吃绣文的醋?」「你敢在我面前绣文长,绣文短。你不恶心,我还嫌肉麻。」
「天哪,那是她嫁给锦棠之前的事了,陈年老帐……等等,你这几十年,你敢说你对锦棠完全忘情了吗?」「你……」她气结地瞪他。
「我看你不是为我争,你争的是个面子,是你的一口气。他娶了个比你好的女人,抛弃了你。而你嫁了他的大哥,我却处处居於他的下风。权位是你唯一可以扳回一城的路。」她脸色煞白。「原来你果然认为我不如段绣文!」
自知说错了话,关锦霖神色懊恼。「我没这么说。是你认为我不如锦棠。你知不知道,这几十年,你拿我和他比,逼得我去和他争,我已经喘不过气来了。」「等我见过段绣文,我再决定你有没有喘气的余地!」她甩身上楼。
关锦霖颓然跌进沙发,双手掩覆住苍老、疲惫的脸。错了,一切都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第十章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刚走进办公室的关辂,对关轸的严厉质问,未做答覆。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抬头看她。「我本来预期你会在那阻止我。」他平和地说:「结果你使我这趟走得轻松得大出我的意料。」关轸神情漠然。「你不用担心,我无法再闯到你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