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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辂。」琬蝶原先因他而发的情绪一扫而空。她开始深切自责。他丧父不久,而且报上也登了关锦棠的惨死,她竟丝毫没有考虑他有多么沉痛和哀恸,一味为了自私的感情对他发脾气。「对不起,关辂。我太自私了。」
他拉下她抚摸他脸庞的手,握在手中。「他以为我死了,他不知道我活著。我回来了,可是他死了。」
「不要难过,关辂。」她想不出更贴切的话安慰他。「我相信你父亲地下有知,看到你安然归来,他也可以安息了。」
「为什么?」他低语,肩膀耸动著。「为什么发生这些事?我要如何才能……」他无助地摇摆著头,「不,找不回来了。那段失去的岁月,找不回来了。爸爸,妈妈,轸轸……」他忽然十指抓紧她的双肩,眼瞳闪著灼红的光。「就剩我一个人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小蝶?我以为我回家了,我找到了我遗失的那个部分,可是除了我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不,关辂,」她反手握紧他的手腕。「你不是一个人,你不是的。我爱你,我依然爱你。我从来没有停止爱你。我只是气你骗我。」
「你爱我。」他喃喃,一手自她肩际挪过来,掌心靠著她半边颊侧,用拇指摩筝她柔软的肌肤。
「是的,我爱你。」她抬手覆住他的手。「我很高兴你活著。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当我以为你死了,我也几乎跟著你死了。当我看著火焰吞噬了你的遗体,我觉得我的生命也随著一起埋葬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关辂?」
「我知道你的痛苦。」他沙哑地低语,「在电影院外面第一次看到你时,我感觉得到。」
「那你为什么还狠心的装不认识我,假装你是另外一个人?」此时她不是在质问他,她只想弄明白。关辂摇头。他不想假装他是某个人,当时不想,现在也不想。她的爱揪痛了他,因为他知道他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那时候我确实不认识你,小蝶。」他说:「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关辂。我对自己的身份只有些模糊的印象。」
琬蝶吃了一惊,她相信他说的是真话。而关辂的确是,只不过她听来是另一回事。「你失去了记忆?」她猜是枪伤的关系。她在场,他流了好多血,那绝不是装的。
「嗯。」关辂点头。「有段时间,我以为自己是另一个人。后来我想起来我叫关辂,可是我不确知『关辂』是谁,或我是谁。」
「哦!关辂。」她拉过他的手,用双手紧紧握住。「对不起,我不知道。我错怪你了。」
「事实上,直到刚才抱著你,小蝶,我剩下的另一部分空白的记忆才完全恢复。」他痛苦地闭一下眼睛。「直到那一刻,我父亲死亡的事实才变得清晰起来。他们为他举行祭典的时候,我站在门外,感觉一切都好陌生。所以后来我走开了。」
「忘了这些吧!关辂。现在你回来了,回到你的家,这才是重要的。」
「轸轸这么说。」
「轸轸?」
「我妹妹,关轸。」他说:「是她把我找回来的。」
她没听他提过他有个妹妹。不过他在美国时本来就活得像个隐形人,所有他的事都是最高机密。「哦,老天,我刚才吵吵闹闹,一定吵到你家里其他的人了。」
他苦笑。「家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
「你妹妹不在家?」
他考虑片刻,决定暂时不说出关轸的事。「她去陪我母亲了。」
「你母亲?」
「她在疗养院。我很久很久没有看见她了。我想恐怕她也认不得我了。」琬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多少有点意外他今晚对她说了这么多。以前在纽约他住的地方,他们在一起共度的那段日子,他和她分享的都是很浮面的事。他说他爱她,可是除了那最后一夜,琬蝶从来无法真正接触到他,他身体四周永远有道无形的保护网。他甚少和她说他的家人,他也不说自己。
今晚的关辂对她是没有保留的。他敢於在她面前暴露他的脆弱,他肯向她倾吐心中的痛苦。他不害怕碰触她,也不会在她触摸他时退缩,不知所措。「你在想什么?」
他以前也常问她这句话,可是这次不同。重逢以后的关辂变了,而她比以前更爱他。「我在想,我好爱你。我好高兴你活著,好高兴你恢复了记忆。我爱你,关辂。」关辂脑子里最后一个疑惑是:她到底弄清楚他是真关辂,还是假关辂没有?但是当她柔软的唇瓣贴熨上他的,这问题立刻不翼而飞,不再重要。
他将整个身子转向她,以密密拥抱她,深入的吻她。当这样还不够,他搂著她倒向床,他的身体叠覆在她上面,他们的体热融和在一起。他的手隔著衣服亲密的抚摸她,使他们之间的热度升得更高。琬蝶觉得她全身的血液彷佛燃烧了起来。他的吻和从前不同,他的抚摸少了温柔,多了渴切。上次的他只给予,还有种几乎像虔敬的奉献。这次的他在释放,索取,渴求。这次她感觉到被需要。他需要她,他要她,他用他的嘴唇和双手毫无顾忌的向她表白。琬蝶给予相同的回应。她的嘴唇和他的互相需索,她的手抚过他宽而坚实的背,向下滑移。他突然离开她,坐起来时,琬蝶仍沉在情欲的晕眩中,她茫然不解地看著他。他坐在那,呼吸依然因欲望而喘急,双眸仍因情欲而灼热,他的胸膛急促的起伏,挣扎著和自己抗争的双手紧握靠在腿侧。「关辂?」她跟著坐起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