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和萧林都点头:“有道理。”
他们这里正在说话,突然门被敲响,紧接着陈词的声音响起:“萧明府,我可以进来吗?”
“是陈娘子。”秋菊说着跳了起来,跑过去给陈词开门,“娘子,你来了!”
陈词缓步进门,看到屋里有这么多人惊讶了一下,随即就缓缓行礼。“萧明府。”
“陈姑娘不必如此。”萧景铎坐直身体,问道,“你今日前来,是……”
“年关将至,我别无所长,唯有绣品还拿得出手,所以绣了一扇桌屏给明府道贺。”陈词说着让开,露出身后丫鬟手中的屏风,笑着看向萧景铎,“萧明府,你看!”
依然是熟悉的针法,可是等丫鬟转动手中的屏风时,屋内所有人都惊呼一声。
两面的绣纹竟然不一样!秋菊不可思议地凑上前,好奇地盯着细看:“天哪,双面绣竟然能让两面图案不一样!这岂不是说,陈娘子你要同时想好两面的绣法,一针都错不得?”
陈娘子抿着嘴笑,秋菊将屏风送到萧景铎面前,萧景铎看完后也叹为观止:“陈姑娘之绣技,令人赞叹。”
萧景铎又看了一遍,问道:“陈姑娘,这种绣法叫?”
“双面异色绣,我闲时无事琢磨出来的。”
“我们先前还在为难,明年要绣哪些新花样,没想到这么快陈姑娘就送来了好消息。”萧景铎笑道,“陈姑娘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种绣法恐怕周阿婆也不会,想来明年,官店里又不必愁没东西可卖了。”
“可不是么。”秋菊也跟着说,“若说双面绣还能学习针法和技巧,但是双面异色绣就全是拼天分了,没够足够的天分,恐怕手把手地教也教不会。而且也不怕人偷师,一次下针绣好两面图案,图画色调都是有讲究的,这可是不看一看就能学会的。陈娘子能绣出第一件,必然就能绣出第二件,任其他人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秋菊越说越兴奋,陈词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笑着看向萧景铎,说道:“萧明府,这也是我担心的,双面绣好教,但是异色绣的话,恐怕绣坊里不到一成人能学会。”
“无妨。”萧景铎淡淡一笑,“物以稀为贵,我们也该捧一种贵而精的绣品出来了。”
秋菊兴奋劲儿还没过,兴致勃勃地拉着陈词说东说西,萧林在后面轻轻说了一句:“秋菊,你要吵着大郎君了。”
萧景铎从书卷中抬起头来,笑着说“无妨”。秋菊回头瞪了萧林一眼,这才对萧景铎说:“大郎君,好不容易放了年假,你怎么还是整日待在屋里看书?你今年这么忙,不如趁这几天到外面走动走动?”
萧景铎指着桌案上的书,道:“等我看完这卷再说。”
“大郎君!”秋菊不依了,还拉着陈词评理,“陈娘子你说,大郎君他是不是时常这样说,却没一次兑现过!”
陈词也帮着劝道:“萧明府,你这几月忙得不像样,如今好不容易放了假,委实没必要为了府衙的事伤神了。”
萧景铎摇头:“店铺刚刚立稳跟脚,明年还要开拓新的商路,我不趁现在查查地图做些功课,恐怕开春要耽误功夫。这几日过节,你们先出去玩乐吧,不必耗在我这里。”
从来没有人能劝动萧景铎,见他这样说,陈词只能很遗憾地福了一身,和秋菊出去了。
萧林本来也要离开,却在出门时被萧景铎拦下:“萧林留下,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秋菊似有所感地看了萧林一眼,又偷偷瞅了眼萧景铎,赶紧拉着陈词出门了。
等门合上后,萧林低声应了一声:“大郎君。”
“你和秋菊是怎么回事?”
萧林顿了一下,爽快地承认了:“小的心悦秋菊,请大郎君成全。”
萧景铎放下书,定定看着萧林,片刻后长长叹气:“你们俩时常在我眼皮子底下办事,我竟从没想过,竟然是你们二人。”
萧林低着头不说话,萧景铎感慨了些许就发话了:“既然你们二人彼此心悦,那我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若是她愿意,你们挑一个日子,把婚事办了吧。正好开春要搬院子,到时候,你们俩便搬出去吧。”
萧林施礼,叩首到地:“谢郎君。”
“我没主持过婚事,也不知给新婚夫妇要送什么,这样吧,我将喜钱给你,你们喜欢什么,便自己去置办。”
萧景铎送礼的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但是偏偏实用至极,萧林再次叩首道谢:“谢郎君!”
送走萧林后,萧景铎的心绪许久都静不下来。
不知不觉,秋菊,萧林,甚至他自己,都已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萧林能这样坦然地说出“我心悦她”,不知为何,萧景铎竟然有些羡慕他。
可是这终究只是很小的一桩事,萧景铎需要做的事情有太多,没多久,这种怅然就被压下,他的全副心思都投入到新的一年中。
这一年,新绣坊落成,全部绣娘都搬到宽敞明亮的新绣坊中,借着搬迁的机会,绣坊内也再一次分层,不同水平、不同契约的绣娘被分到不同的区域,绣坊里各司其职,逐步从一个临时起意的小作坊演化成分工明确、等级鲜明的成熟绣坊。
而晋江县的百姓们也发现,市集扩大了许多,里面也整整齐齐地切割了功能区,这样的改变不能说不好,但是百姓们都在交头接耳:“萧县令为什么把市集扩大了这么多?哪里用得着这么大的地方!”
机灵的人预感到萧景铎许是要有新的动作了,果然开春后没多久,冯屠户领着自己的队伍,没有去成都府也没有去戎州,而是改道朝南,往南诏的方向走去。
百姓哗然,所有人都知道冯屠户只听萧景铎的话,冯屠户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萧景铎的意思,那么,冯屠户此行前往南诏,他背后的萧景铎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