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倌,您要的热茶来了。"
忙着嘲笑自己的皇甫少泱被这陌生的声音惊扰,微带不悦的眼光略一搜寻,捕捉到尉迟楠满脸的忧心。
"喝杯茶吧,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她忙着替他张罗茶水,语气里透着抹歉意,"不要怪我冷性情,死守着秘密什么都不告诉你,实在是这些都与你无关,没有必要端出来当作闲磕牙的话题。"
真正该道歉的,应该是他吧。他深藏着的秘密,又岂是她所比得上的?
强忍着让他恨不得一刀砍死自己的羞惭,皇甫少泱随口找了个理由,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我只是在想那正主儿是谁而已。从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窃得那块玉来看,应该不会比将军好应付到哪去。"
果不其然,尉迟楠闻言蹙眉,"你多少小心点,我可不想要壮志末酬身先死这句话在你身上应验。"
这份关怀如暖流般淌过他的心田,皇甫少泱不由自主的漾出微笑,放柔声音,打趣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绝不做自寻死路的傻瓜。"
她忍不住被他的话给逗笑,"不错,这才像你嘛。"偷眼望去,见他一脸狐疑,她笑着解释道:"前阵子你老是绷着一张脸,我又不知该如何跟你排解,心里可慌着呢,现在看你能笑得出来了,我总算可以放下心里这块大石头。"
闻言,皇甫少泱不禁心头一甜,然后摒除意念,不去探究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感受。
因为,有些箱子是不该打开的。
天阴微雨,就像尉迟楠的心情。
走在熟悉的小巷里,原以为早就忘却的过去再度浮现,清晰得一如昨日。
抬手抚过孩童时代攀过的石墙,而石墙斑驳依然,艳红桃花仍出墙绽放,欢迎着她的归来,巷尾的老树却驼了背,气根密密垂下彷佛一道廉幕,说明时光的确不曾为她驻足。
她仓皇离家时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如今却已是个成年女子,这事实令她无限感慨,无限悲伤与……
无限惶恐──不知道老家是否还会是原来那副模样。
"回家是对的。"她低声为自己打气,"事隔多年,你是应该回来看一看。"
微风轻轻掠过,送来一丝异样气息,她心头泛起不祥的预感,不自觉加快脚步,迈开大步,撒足一路狂奔。
拐过街角,跃进视野里的是片大火之后的废墟景象。
她愣住,呆立良久,直到一声喷嚏惊醒了她,透进骨髓中的寒意教她牙床不住震颤,这才跨出步伐,走进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残败家园。
伴君如伴虎,这是对尉迟一族的命运最好的注脚。
尉迟一族累代为御用雕师,父亲、伯叔父以及兄长们在继承家业的同时,亦忠心耿耿的想把祖传下来的一身绝技转授给后辈子孙,结果却在那个燠热的午后被无情而又任性的帝王斩断了所有末完成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