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从容不?迫地继续斟酒,直到清透的?酒水稍稍溢出杯沿,他才抬头看向苏达,“免礼。苏娘子不?必如此。我想知道娘子想法,可想嫁与我。”
她?头一次见?身份如此高贵之人,这人却纡尊降贵要娶自己??实在太过荒谬。
“太子贵为一国?之储。婚事还能如普通百姓一般你情我愿私自做主吗?民女斗胆一问,太子殿下为何娶我?”
太子不?语,只是深深地看着苏达,好?看的?指骨捏着瓷杯递过来。
这人总是让她?喝酒干什么!可碍着身份,她?也没法发作。只能硬着头皮双手接过。
“普通百姓自是不?行,可苏娘子是苏御史的?女儿,入主东宫当?然有资格。”
苏达听了?直摇头,抿上一口果酒,荔枝的?甜香盖过酒精辛辣,甜滋滋味道地在口中蔓延开来。好?像比之前更好?喝了?一点。
她?极少饮酒,每次只是浅尝辄止。酒量只有两三杯,酒品又差。一般不?在外喝酒,最多也只是点到为止。
“我从没想过借助阿耶的?官职,为自己谋划什么。我阿耶自小就跟我说过,两情相悦是成亲的?基础。他希望我能跟心悦之人在一起。”
太子似是不这么认为,他手指置于香炉之上,青烟拐了?个弯儿顺着他的?指尖继续向上,他似乎觉得极有意思?,变幻手势去阻拦烟雾,闲暇之余才满不在乎道,“感情可以培养。”
甜腻的荔枝香气勾着她又抬起瓷杯,她?听闻果酒最不?醉人,喝不?超一杯,应该不?碍事。于是大?着胆子慢慢啜饮两口。
闻言摇头将瓷杯放下,“太子所言,我不?认同。感情是可以培养,可我从小四海奔走,性子散漫,走过山峦迭起,见?过百川赴海,黄沙万里拦不?住我,烟雨江南留不?得我,深宫大?院也同样不?适合我。”
“苏娘子能随苏御史游历四方,我艳羡不?已。可女子总不?似男子。”
苏达见?说不?通,觉得在聊下去怕也没个结果,多说无?益,便?想拒绝。
“我说了?这么久,都只想告知太子,你我并非良配。我不?清楚当?前朝堂形势,这也不?是我一介女流需要了?解的?。不?论?太子多需要我阿耶的?帮助,都不?该来找我商议。我不?认为婚姻能够捆绑住什么。”说得有些激愤,语气也变得强硬,苏达心中突觉憋闷,从佩囊里翻出手巾沾两下额角。
“有些闷,我去开窗。”
她?起身绕过紧挨着炕桌的?屏风,抬手掀开散下的?厚重帷幔。在摇曳灯光中久待,微弱日光竟让人有些晃得睁不?开眼。推开方格扇窗,湿冷的?风夹杂着空气中的?土腥味迫不?及待地钻进房内。
手搭在窗棱,点点的?雨滴被风裹挟着砸在她?手上。清凉却黏腻的?感觉并不?舒服,心中的?燥热仿若烛火,被风吹过,摇曳似灭,可过后又死灰复燃,反而愈演愈烈。
区区果酒竟这般烈?
窗外雨后的?渠河好?像一夕之间长大?般,滚滚流水奔流而过,游廊外石墩与舫船的?麻绳绷得笔直,仿佛下一瞬就要随河水而去,金鹊桥被薄烟笼罩,时隐时现,走在上面的?人好?似误入了?霭霭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