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些战马都不是寻常马匹,而是掺杂着妖兽血脉的混血马种,先天就能抵御风寒,体力又好,耐力十足,因此勉强可以夜以继日,星夜奔驰。
一日一千五百里,这已是所有人和马的极限。
连续跑了两天后,英布终于来到后方那座豪华马车前,沉声请示道:“少主,该停下歇息了!如果再这样拼命行军,还没到京都,咱们就会累垮了!”
说这话时,坚硬盔甲之下,英布的脸庞苍白如雪,说话语气更是冷漠如冰。
在这种酷寒天气里,任何人的情绪都会变得冷戾,更不用说还要让他屈服于他不愿屈服的少年主帅之下。
若非四周有重重军士护卫,英布害怕动静太大,他早就抽出利剑,直接将马车里养尊处优的野世子殿下斩于马下,成为这支雄师的真正主人。
换做是他,绝不会这样不舍昼夜地赶路,他有充分的时间和耐心坐等京都大乱,让他们先厮杀一番。
但西凉军的主人是牧野。他的意念只有一个,火速进京勤王救援。
马车里陷入沉寂,牧野没有说话,似乎无视了英布的提议。英布纵马跟随在一旁,脸色愈发难看,心里的愤怒疾速积蓄着。
“若论行军打仗的经验和阅历,十个牧野也不是我的对手。凭什么要让他指挥我,成为我的主人!”英布心里这样想着,狠狠攥紧马鞭,孔武有力的拳头咯咯直响。
这时,牧野终于开口说话,“再前进一段路吧,到了贺兰山前,咱们再停下休整。”
英布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厉声咆哮道:“为什么!现在大家都已是强弩之末,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坐在马车里悠闲自在吗!”
牧野闻言,眉尖狠狠一挑,没料到英布的脾气会如此暴躁,以前他从不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你深谙兵法,就应该知道,这里的地形太过狭隘,两旁都是雪山,容易遭到敌人伏击,不利于大军驻扎久留!并非我不爱惜麾下的士兵,而是此地不适合休整!”
他无视了英布的讽刺,还是耐心解释自己的想法。
英布闻言,顿时哑然无语,牧野给出的这个解释实在太过合理,让他无话可说。
由于劳累和愤懑,他早已忘记这是兵法大忌,甚至根本没考虑过地形因素带来的隐患,一心只想着跟牧野较劲。
“敌人?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敌人!谁敢跟咱们西凉大军为敌!就算真有敌人伏击,谁会是咱们的对手!”
英布回过神来,激愤地朝车里咆哮,全然将所有礼仪抛诸脑后。
牧野听出了英布的怒意,冷哼一声,漠然道:“太玄国教如果真的畏惧西凉,又怎敢对侯爷动手?他们既敢图谋不轨,就必然已想好应对咱们之策。枉你还是一代名将,竟然连为将者最基本的谨慎之心都没有!”
英布再次语塞,脸憋得通红,牧野说得句句在理,让他无法反驳。他火冒三丈,气得直接将马鞭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跟随侯爷南征北战,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有何资格教训我什么是为将之道!在我眼里,你就是弱小的蝼蚁,就算你是血侯义子,也根本不配对我指手画脚!”
英布生性粗暴鲁莽,倚仗洞玄修为目中无人。如今被牧野接连诘难,骑虎难下,他再也无法压抑心头的怒火,彻底爆发出来,渐渐显露出他的野心。
清河真人早在跟英布密谋时,就已深知此人的野心和脾气,所以他故意把牧野放回西凉,就是预见到此刻的局面,想让西凉军先内斗损耗一番。现在看来,他的谋划显然成功了。
牧野脸色铁青,坐在马车里气得浑身发抖。
他已经看出英布的反意,但更清醒地认识到,现在自己还未踏足洞玄境,身旁又没有能匹敌英布的强者守护,跟他撕破脸皮太不明智。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这时,他耳廓微颤,脸颊上的怒意瞬间消失不见,变成前所未有的凝重,忽然拼命跳出马车外,大声喊道:“小心,敌袭!”
话音刚落,大军行路两旁的雪山上,突然有道道风声响起,呼啸低鸣,细微而密集。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铁箭破空而出,黑压压一片,朝毫无防备的西凉铁骑激射而来!
无数骑兵身体僵硬,神情呆滞,听到牧野的高呼示警,尚未反应过来,那些暴雨般的箭矢就已嗖嗖落下,像打靶子一样,轻易便将一大片骑兵射落下马,倒地身亡。
这片雪地上,顿时一片殷红。乱箭穿空,烈马受惊,在寒风中嘶鸣。
真的有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