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帝国武彰二十六年秋,一场冷雨从京都洛阳上空落下,洒在这座雄城的每个角落里,悄然潜藏着几分萧瑟秋意。
只是这点秋意,无法抑住呈现在牧野眼前的繁华景象。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百万人家。
从定鼎门而入,漫步在朱雀大道上,牧野一路观赏着两旁的商铺酒楼,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雨后的地面松软厚实,他脚踩在上面,心里却毫无半分踏实之感。此次孤身进京,无异于独闯龙潭虎穴,稍有差池,就有可能葬送整个西凉基业。
是战是和,是彰是隐,都是莫名沉重的决断。
牧野途中经过皇城,远远凝望着那群巍峨建筑,却没有驻足停留片刻,继续向前方走去。
一路向北,人烟渐渐稠密。远离皇宫禁地,路边这些酒肆生意再次热闹起来,巷弄间吵闹喧哗,人影攒动。
不知行了多久,一座高大石碑蓦然矗立在道路正中央,阻住了牧野的去路。
朱雀大街终于到了尽头。再往前,便是洛阳城大名鼎鼎的烟柳巷。无数权贵风流一到京都,往往就会先来这勾栏处寻花问柳。
而这石碑,则是名声远比烟柳巷大多少倍的太玄道碑。
此碑由帝国数千年前的一位传奇人物设立于此,上面亲书“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八个大字,再往下则是密密麻麻的修道者禁令,意在激励帝国子民尚武修道,自强不息。
这位传奇人物世称“大成至圣天师”,乃太玄道的开山祖师,是以此碑名为“太玄道碑”。
后来太玄道门被皇室奉为国教,这座道碑上的铭文禁令就成了帝国万千道士修炼的教律,声势浩大的天南六道门徒更是口诵心惟,不敢懈怠。
牧野伸手向前,抚摸着石碑表面那些饱经岁月侵蚀的字迹,嘴角抹过一丝嘲弄的笑意。
“至圣天师?多半是个只会装神弄鬼的神棍罢了……”
当他的指尖轻轻掠过“修道者当禁女色以养元神”这句话时,一股乳白真气从指腹内缓缓流淌出,悄然把这行字抹去,留下一行空白处。
若有人留意到牧野这一细微举动,必然会震撼万分,这无知少年竟敢篡改国教戒律,简直是在赤裸裸地挑衅太玄道门!
挑衅?小爷这次就是专门来挑衅的!牧野整了整身上这件极不合身的粗布道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烟柳巷。
整个巷内青楼妓院无数,弥漫着沁人的脂粉香气,丝竹糜音不时从阁楼深处飘出,环境清幽贵气不少。
“哟!看这小道长,竟敢明目张胆来找乐子!”
忽然一阵银铃般笑声传来,只见一些尚未开门接客的伊人们正倚栏而立,打量着街上一身道士打扮的牧野,婉转眸间笑意盈盈,似在嘲笑他不懂京都风情,未换便服就敢跑到此间来。
哪家青楼若接了这桩买卖,让地位尊贵的道门老爷们知晓,免不了又是一顿严厉惩罚,非得停业整顿不可。
牧野笑眯眯地盯着楼上那些窈窕女子,心道,小爷我之所以这身打扮,就是想在京都一举扬名,挫挫太玄道这群神棍们的威风!
他朝楼上放。荡地一挥袍袖,把头一仰,负着手大步继续走向烟柳巷深处。
牧野在西凉时素有耳闻,京都青楼无数,尤以怡红院力压群芳,姑娘们个个身材丰腴,床笫间又使得好手段,在洛阳城内艳名响亮。
此刻站在怡红院楼前,牧野不禁感慨,好家伙,不愧是京都第一青楼!
门前数排小厮分列两旁,生得清秀顺眼,殷勤招待着络绎不绝的豪客进出,瞧这架势,倒像是座生意兴隆的大酒楼。
他潇洒一抖双袖,陶醉地淫笑一声,大步走进怡红院,这就打算正式开启他在京都洛阳的辉煌人生。
“慢着!”两名小厮眼尖手快,瞥了一眼牧野身上的道袍,疾速伸手挡住了他的路。
“按国教戒律,道士不得出入这等风月场所,贻误修道,你还是换个地方消遣吧!”这小厮傲慢地俯视着牧野,神情里流露出鄙夷之情。
牧野眉尖轻挑,笑意骤然消散,从袖子里随意掏出两张银票,甩向这名小厮脸上。
小厮脸色有些难看,正欲发作,一眼扫过银票上的金额,顿时吓得瞳孔狠狠一缩,这少年……什么来头!
牧野懒得理会这小厮的惊愕,自顾走进楼内。他无视四处正在饮酒取乐的各色人等,掏出一把银票在空中挥舞着,张狂地喊道:“今天本道爷包场!各位公子请换个地方快活,所有银资我统统替你们出了!”
话音刚落,本来喧闹的场间顿时一片死寂。
所有人正在进行的各种动作遽然停滞,连二楼雅间内的男男女女都循声跑了出来,同时注视着场中央这位突然闯进来的小道士,捧腹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