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宝德按照吩咐买了两碗浮元子回来,便见桌边那芝兰玉树般的青袍男人接过那其中一碗,放到了对面的空位之上,语气温和道:“你喜欢的浮元子买来了,芝麻馅的,还温热着,趁热吃了罢。”
回应他的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怎么,是觉着烫么?那朕替你吹吹。”
“……”
李宝德站在一旁看着,只觉头皮发麻,尤其是陛下笑意温润,拿着筷子还不停给对面那个空碗添菜,更是叫他心头瘆得慌。
陛下这…莫不是真的疯了吧?
眼见着对面那只碗已经满满当当堆成小山,再添就要掉下来,李宝德硬着头皮讪笑道:“陛下,娘娘胃口小,您已添了够多,再多她要吃不下了。”
话音落下,皇帝夹菜的动作停住,而后缓缓转过脸,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黑眸幽深凝视着李宝德。
李宝德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憷,忙不迭跪地,伸手掌嘴:“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皇帝静静看着他掌嘴数十下,才开口道:“行了。”
李宝德看他神色清明,并不像方才自说自话般魔怔,暗暗松口气:“多谢陛下。”
皇帝没说话,转脸盯着那堆成的小山的青瓷碗,以及那碗已经彻底凉掉的浮元子。
良久,他嗓音低沉:“今日是上元佳节,你说,她会在哪?”
“今年冬天这样冷,雪又落得这样频繁,她一向是最怕冷的,一到冬日就手脚冰凉。从前她虽嫌恶朕,可冬日夜里被朕搂在怀里,睡迷糊了会乖乖往朕怀里钻。”
“她身上没有银钱,会不会挨冻……会不会连饭都吃不饱?”
“你说,她为什么还不回来,还不回到朕的身边……”
李宝德见那独自饮酒的萧瑟身影,喉咙也被堵住般,不知该如何作答。
一杯又一杯的冷酒饮尽喉中,都说借酒消愁,可酒喝得再多,也赶不走司马濯脑中那道如皎月清辉般的身影。
去年今日,也是在这里,她与他一起吃浮元子,一起过元宵。
可今年,他却弄丢了她。
司马濯倚在栏杆旁,一只手撑着昏沉酸胀的脑袋,止不住地去想——
只要她肯回来,他再不凶她……
她说什么,他都顺着。她要什么,他都给她。
只要她回来……
上天仿佛听到他的心声般,隔着重重迭迭的花灯,他余光忽的晃过一道清雅的蓝色身影,乌发修颈,裙摆摇曳,从拥挤的人潮里走过。
“绾绾!”
司马濯眼瞳微缩,手中酒壶直直坠地,香醇酒液倾洒了一地。
不等李宝德反应,便见自家陛下如离弦之箭冲出雅间,生怕耽误半点,噔噔跑下一层楼后,竟是不耐烦再跑,直接从三楼的窗户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