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完丧仪之事,丞相石汝培开始提及储位之事:“请问皇后娘娘,先帝可有遗诏或是遗嘱?”
云绾沉默,有那么一瞬间,想说先帝曾属意五皇子。
然而触及那些朝堂重臣们冷静而犀利的目光,她那点卑劣心思仿佛照妖镜之下的妖魔鬼怪,霎时魂飞魄散,就连掌心都冒出一层冷汗。
迟疑半晌,她也不敢在这些朝堂老狐貍面前扯谎,到底将王德福的话如实说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说出没有遗诏时,丞相看向她的目光都没那么冷冽。
而一旁坐着的司马濯则是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面上并无波澜。
“先帝未留遗诏,那臣将与三省官员按照晋律拟定先帝遗诏,以长幼次序,当以皇三子司马濯为储,立为新帝。”
“……!”
云绾险些失手打翻桌边茶盏,出声道:“诸位大人这么快就定下储君,会不会太过草率?”
在场众臣面面相觑,他们也知云氏扶持五皇子之事,只是看当前局势,年轻力强的三皇子才是皇位的最佳人选——
诸位大臣眼神交流一番,最后丞相上前,拱手朝拜,与云绾说了一大堆道理。
丞相石汝培,就如他的姓氏一般钢直顽固,出了名的利嘴谏臣。晋宣帝在时,也曾与云绾埋怨过这个石汝培说话刻薄,较起真来,朝堂上连他这个天子的颜面也不给,但又因其的确忠心能干,晋宣帝也一直重用且信赖他。
现下他与云绾从祖宗规矩到国家大局滔滔不绝讲了一通,甚至还毫不客气地戳破云绾的“私心”:“放着功绩煊赫的成年皇子不立,却选立幼帝,难道太后想效仿吕后垂帘听政不成?臣断然不允外戚之祸在本朝重演!”
这话说得太重,云绾心头如压了万钧巨石,脸上的表情都快挂不住,嘴唇翕动,不知该如何辩驳。
一旁的五皇子已然吓得脸色发白,惶惶不安地看向云绾:“云娘娘……”
就在殿内气氛凝滞之时,司马濯淡淡出声:“石相这话言重了。”
他漫不经心瞥过云绾苍白窘迫的侧脸:“瞧把皇后给吓的,她方才也没说要立五弟,只是觉得诸位大人现下便定下储位太过仓促。”
见司马濯开口,石相稍缓脸色,拱手道:“是老臣冒犯了,皇后恕罪。”
云绾抿唇,没说话,只不解看着司马濯,他竟然会帮她说话?
这时,司马濯又叹息一声:“想来是儿臣多有不足,叫皇后觉得无法胜任帝位。的确,我在边关多年,未曾于父皇跟前尽孝,便是那些功绩,也是这两年靠着父皇赏识才得以建立,实在不足一提……”
他这边态度谦卑地说着,云绾内心大呼不妙,他这是以退为进。
果不其然,他这边一让,眼前的大臣们齐声道:“三殿下莫要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