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心里虽苦,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众妃嫔都敛了情绪,乖觉退在两侧,看着陛下点香祭拜。
夕哭开始前,晋宣帝让众人到偏殿歇息一炷香。
毕竟进杯茶,吃点食,待会儿才有气力大哭。
跪了一个下午的皇亲国戚们总算能歇口气,扶着腰,揉着膝,由宫人引着,三三两两去偏殿。
晋宣帝牵着云绾的手,也往偏殿去。
隔着一扇松鹤瑞景檀木屏风,晋宣帝抬手碰了下云绾哭肿的眼皮,浓眉微皱:“眼睛哭疼了么?”
云绾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不疼了。”
那放在眼皮上的手往下,捏了捏她的鼻尖,晋宣帝叹道:“昨晚见你哭成那样,朕才知道小娘子哭起来原来能掉那么多眼泪。”
云绾更窘,不知所措垂了垂长睫:“让陛下见笑了。”
“没什么见笑的,这样挺好。”晋宣帝扯了下唇,似笑非笑:“你能真心实意为太后落泪,不枉她疼你一场。”
说到这,他忽然看着云绾道:“小十六,若是到了朕走的那日,你可会为朕落泪?”
这话把云绾吓了一跳,作势就要跪下:“陛下千秋万岁……”
晋宣帝拉住她,神情温和:“不必紧张,朕只是随口一问。”
云绾哪敢不紧张,伴君如伴虎,何况牵涉生死这等避讳之事。
她小心翼翼觑着晋宣帝脸色,见他还是一贯温和的神情,那双凤眸凝着她,透着几分鼓励和期待,等着她回答,叫她想避开视线都不成。
迟疑片刻,她点了点头:“会的。”
晋宣帝:“嗯?”
“若陛下……”云绾抿了抿唇,抬眸看他:“臣妾会难过落泪。”
晋宣帝兴味眯眸:“为何?”
“因为陛下是臣妾的君父、郎主……”她稍顿,又补了句:“而且陛下待臣妾也很好。”
后半句明显低下去,有些小女儿的羞赧。
晋宣帝低低笑了两声,而后抬手,将云绾拉到怀里,低头亲亲她的额发:“那小十六可记着今日这话。”
云绾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只暗暗想,自己刚才那样答,陛下应该是满意了吧。
隔着一段距离,下首众人只能看到屏风后倒着帝后模糊的两个影儿,坐的很近,像是拉着手,又像皇后依偎在皇帝的怀中哀哀哭泣。
二皇子放下茶盏,感慨出声:“父皇可真是疼爱咱们这位新嫡母。”
三皇子不语,自顾自饮茶。
四皇子斜了一眼,瞥见二皇子那黏糊糊的眼神,心底嗤笑,敢情二皇兄老毛病又犯了,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瞧着吧,他迟早死这上头。
还是年纪最小的五皇子见二皇子没人搭理,接了一嘴:“听说母后昨夜得知噩耗,悲恸万分,哭晕过去两回,父皇关切也正常。”
这时,一青衣太监端着祝词经过。
二皇子见状,眼珠一转,上前截了一步,明知故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