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哭了。”
云绾抬袖擦了下泪,乌眸逐渐从迷茫变得清明,嗓音却还是带着些抽噎哭腔:“姑母在天有灵,定然也不想看到我这副模样。嬷嬷,您叫人进来伺候我梳妆吧,这大半日过去,我这皇后也该露面,没得叫后妃与王室宗亲们看笑话,觉得我不孝不悌,不堪其用。”
“您能这样想就对了。”金嬷嬷一脸欣慰:“老奴这就唤人进来。”
*
皇仪殿里,哀声一片。
白幡在午后闷热的空气里逶逶垂下,那一口巨大华丽的描金黑漆棺椁停在大殿正中,天气逐渐热了,怕遗体生出异味,四周都摆上了冰盆,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宫人更换。
死人有冰用,活人齐刷刷跪在热气里哭得一脑门汗,也不敢露出半分劳累不敬之意。
跪灵总是难熬的,若说最开始对死者还有些哀悼伤痛,跪久后渐渐也麻木了,只想着日头怎的还不落山,怎还不到歇息的时候,以及,那位新皇后怎的还没来?
好歹也是太后的亲侄女,过去这么久竟还未出现,实在太没规矩。
有这念头的不止一人,殿内的皇室子弟、后宫妃嫔、王公女眷,见主位之人迟迟未来,只宁、德二妃忙前忙后,心底也都好奇。
大公主私下也不禁与大皇子咕哝:“小姨母今日不会不来了吧?”
“怎么可能。”大皇子皱眉沉吟:“许是悲恸过度……”
大公主道:“可这会儿都快未时了。”
大皇子也不知是何情况,只无奈叹道:“且等着吧。”
跪在两人身后的二皇子听得只言片语,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嗤,换来身侧缟素麻衣的三皇子淡淡一瞥。
二皇子有所察觉,一抬眸,就见到这个被父皇“发配”边疆多年才回长安不久的三弟正意味不明盯着自己。
别说,这野小子年纪不大,但这双眼睛看人的时黑幽幽的,怪邪性。
二皇子心底虽对三皇子很是不屑,碍于场合,还是解释了一句:“刚嗓子有些痒,咳了一声,扰着三弟了?”
三皇子薄唇微勾:“没有。”
“那就好。”二皇子说着,就见对方转过脸,继续跪着。
同样是披麻戴孝,司马濯肩阔修颈,身姿笔挺,愣是把这粗糙扎人的衣裳穿出一种清贵孤冷的气质。
二皇子盯着那轮廓分明的侧颜,不禁暗想,难怪母妃每每提起宸妃时,一口一个妖姬贱人,老三作为男儿,都生得这般容色,可见其母宸妃是何等艳丽姝色。
可惜死得太早了,若是生出个皇妹也好……
忽然,殿外传来一声通禀:“皇后娘娘到——”
霎时间,死气沉沉的灵堂犹如注入一股生气,众人纷纷膝行退至一侧:“恭迎皇后。”
随着一阵环佩撞击声,浑身缟素的皇后宛若轻云从俯首的众人眼前走过,脚步轻而缓,所经之处好似还有淡淡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