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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仆是在他年少从军时就跟在身边的护卫,见过尸山血海的大场面不知凡几。听到他直呼当今圣上之名,只默默地听着,神色并未有所改变。
谢赓忙于公务,经常宿在巡防营官署,除了偶尔回来向老夫人请安,很少在府中停留。住在马厩旁边的李秾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自从会稽庄园回来后,养马算账之余,李秾每日必花两个时辰读书习字。
谢春扔给她的那本字书被她反复翻到快要坏了,纸张难得,李秾的身家根本买不起书坊的书。
她在谢富的书房里帮忙核对府中各项支用,偶尔取些架子上的竹简下来看,看她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伏案读写,谢富也并未多加阻止。他只觉得李秾脑子异常灵活,以前偶尔还会向他讨教某些字如何写,现在她几乎已经不用再问了。
天气转凉。有一天谢富脱不开手,吩咐李秾和另一位下人一起到秦淮河南岸的巡防营据点给谢赓送衣物用度。
送去时谢赓却不在训练,亲兵告诉两位下人,谢将军在幽馆。李秾想起,就是除夕她被昭宸郡主的黄犬欺负的那家酒楼。
幽馆二楼雅间的景色真是好,窗边一眼望去,岸边的树已经开始着色,跟冬日除夕灯景大有不同却别具趣味。
李秾抱着箱笼转上楼,看到谢赓正在窗边独酌,坐的正是除夕那日他和好友赵执坐的位置。
她轻轻放下箱笼,叫道:“将军,谢管家命给你送来衣物。”
“嗯,放在那里吧。”
李秾完成了任务,想就回府,却看到谢赓似是心事沉重,便鼓起勇气上前问道:“将军,你可是在想朝廷的使团?”
谢赓回过头来淡淡一笑:“对,你如何知道?”
李秾答:“小人虽然不懂朝事,却也知道,使团被扣,是这半年来城中贵人们都关心的事情。”
谢赓看着窗外,“如今局势胶着,连你这个不长出府门的奴仆都看出来了。”他不欲跟一个奴仆谈起朝廷无人领兵,那个李秾也听不懂。
李秾看着窗外开始被秋风染色的丹枫乌桕,想起除夕灯影里赵执冷淡的侧颜,自他离开建康城北上之后,在她的脑海中已经模糊了许多。
她不由得有些胆怯地问出了这段时间笼罩在心里的疑团:“将军,赵大人他,会不会,会不会回不来了?”问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这话问得实在……有些晦气。
“我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
“嗯?”
“困于北滦不亚于龙潭虎穴,但是,”谢赓又饮下一杯酒,举手投足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赵君刃那个人,普通牢笼该是困不住他的。”
李秾有些好奇,“将军很了解赵大人?”
谢赓:“对,十五岁时我跟他一起北上从军,他在军中救过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