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深吸一口气,伸手探向那个药袋。
轻轻翻着,碰到了里面的长条状玻璃物品,冰凉的,坚硬的。
唐柔眼睛泛红,对阿瑟兰说。
“以前,海兔子因为眼睛不好,有一段时间产生了很严重的恐惧症,它害怕黑暗,但又因为切割结膜而严重畏光,不能接受我离开他半步,对我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
“那个时候我总是拉过毛毯盖在我们两个头顶,希望能让它产生一丝被温暖包围的安全感。”
“可后来他的恐惧症愈演愈烈,没办法,在我请教了许多前辈和医师后,给他开了两味药。”
阿瑟兰拿起丢在座椅上的空药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是的。”唐柔温声说,“一种是氟西汀,另一种阿戈美拉汀。”
手里的药瓶上,写的就是她刚刚说出的那两个名字。
“所以……”阿瑟兰反应不过来一样睁大了眼睛,“喻清是……他难道……”
“他不是。”
唐柔吸了吸鼻子,“喻清,不是。”
“那他是谁?”阿瑟兰又不懂了。
原本唐柔也是不懂的。
直到,她摸到了那个玻璃皿。
庄生梦蝶,究竟是庄生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飞入了庄生的梦?
人在做梦的时候,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吗?
答案是不会的。
人在做梦的时候,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唐柔终于明白,从在电话亭里听说罗刹海市的一刹那,她就已经陷入了梦境。
进入了一个集体编织的梦。
因为罗刹海市,是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它存在于古籍志怪中,根本不是真正存在的城市,那是一个与现实颠倒的,虚无缥缈的城市
是一部她和海兔子,共同看过的电影。
故事的背景和现在人类生活的世界几乎一模一样,人口膨胀,自然退化,海啸地震火灾,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降临,电影的主人公是一个可怜的被改造过的男人,在制定了‘人类清除计划’的野蛮世界可怜求生。
她的手指越握越紧,抓着手里的玻璃皿。
唐柔一直以来,都认为梦都是假的。
梦只不过是人潜意识里虚构出来的世界,一种幻想,一种生理活动。
可在这些异种生物的世界中,一切物理法则似乎都脱离了人类的认知。
科学的尽头难道真的是唯心主意吗?不然的话,意识为什么可以干扰世界呢?
认知,从什么时候,可以干涉物理法则了呢?
唐柔深吸一口气,缓声说,“我想,我应该是被拉进了更深层次的梦境当中,又或许,这并不能说是梦境。
阿瑟兰,刚刚那个世界里所有的人我都见过,他们或许出现在我曾经坐过的地铁上,或许出现在校园里……酒吧里一直以来给我们调酒的那个人,我曾在十年前幻境中见过他,在那个幻境中,他的身份,是我的前桌。“
他们像是被安排上新的剧本。
扮演着新的身份。
在由潜意识组成的世界里,扮演着她看过的电影中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