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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江陵满城烟絮。
世界女子邀请赛是较高规格的世界级赛事,讨论度高、赞助多,所以经费充足,定在江陵市中心酒店举办。赛程共五天,十二轮棋,积分制。为了方便远道而来的女棋手们休息,还给每人在酒店里开了一间房间,餐宿全包。
一早,庭见秋的手机里就塞满了杨惠子的微信,从赛程问到备赛心情。她几乎可以想象杨记者风风火火、热辣干练地连连抛问题,从她嘴里套新闻素材的样子。
可见这次比赛的新闻,又是她分管负责的了。
庭见秋来到中心酒店,顺着指示牌进门,边沿着酒店走廊走,边低头回复杨惠子的微信,不知不觉好像绕了个弯,正抬起头,对上一双蕴满笑意的眼:
“迷路了?”
谢砚之身着一套贴身笔挺的黑西装,脖子上戴着工作牌,头发上抹了啫喱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低着脑袋看她,笑时眸如点漆般勾人。
——不像个正经棋手。像个牛郎。
庭见秋不好意思地一笑,举起手机晃一晃:“光顾着回惠子的微信,没看路。”
“杨惠子,那个记者?”谢砚之语气一顿,斟酌道,“和她说话还是要小心一点,你个性太坦率了。”
庭见秋想了想。她还没在“岁除杯”上得奖的时候,杨惠子就对她很热情,而她又招不住这种性格,谁对她好,她也同样真心待回去,从没考虑过对方有利用自己、伤害自己的可能。
但她还是真诚地道了句:“谢谢。”
谢砚之将她领到她的酒店房间,送她进门,见庭见秋合门的一瞬,似又要说谢,忙笑道:“别跟我客气了,见秋。”
见秋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无端旖旎。
“一会开幕式见。”他又说。
庭见秋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开幕式上,主办方谢颖九段、赞助商代表分别致辞。
十多年不见谢颖,她脸上似减了一些丰致,多了些皱纹,当年的如瀑黑发也淡去光泽,是不断染发遮掩白痕的结果。年岁增长,她周身的气质更加凛然,立在台上,不怒自威。
谢砚之坐在台下,靠近台前的位置,仰着脸,很专心地听致辞。
他和其他选手、工作人员坐着一样的椅子,别人都显得刚好,他却因为人长腿长,不得已半屈着膝,委屈地坐在小人国里似的。
庭见秋坐在会场边缘,为自己冒出来的小人国想象,暗暗偷笑。
开幕式结束后,选手可以在自助餐厅就餐,然后各自回房间休息,等待下午的抽签结果。
午后,庭见秋午觉睡醒,见还没到比赛的时间,有些无聊,决定出门转转,醒醒脑子。
——在酒店长廊的尽头,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此时他已脱去墨色西装外套,只穿一件平整的白衬衣,依稀可见腰背流畅的线条,衬衣下摆扎进裤中,身型修长矫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