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陈长安为大家的义捐感到欣慰时。
课室里,蜡烛没照到的阴暗角落,有位干部突然发出牢骚声:“侵吞扶贫款的人是冯财生,凭什么让我们都捐一年工资。”
声音虽然不大。
但当教室处于寂静状态的,大伙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陈长安打着手电筒寻声照了过去,教室靠近后门的角落,坐着一个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中年干部。
陈长安问:“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单位的?”
“怎么着,还不让人说实话?!”这位干部愤怒地回道。
洪铁生扭头一瞧,郁闷地拧起了眉头,把想怼的话也憋回了心里。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牢骚的人,都是不指望再晋升的老油条。
洪铁生帮陈长安介绍:“他是县教育局的副局长,谢志远。”
“你不想捐,可以不捐。”
看在大家都肯拿出工资捐建学校的份上,陈长安本想早点放大家回去。现在陈长安又改变了主意,这些混蛋就是欠收拾。
晚上八点多,雨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一开始只是稀疏的几滴,像玉珠一样落在房顶上,噼噼啪啪。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变成了稀哩哗啦的瓢泼大雨。屋顶那几个窟窿眼是肯定兜不住的,雨水顺着瓦楞流下来,正好浇灭了教室中间的那支蜡烛。
陈长安打着手电筒察看了一下房顶,这小小的一间教室,总共有六处漏雨的地方,无法想象学生们平时怎么上课。
县官们慌忙挪动桌椅,腾挪到不漏雨的地方。
也有人在忙着拍打蚊子。
环境因素,乡村的蚊子本来就多,晚上一下雨,野外那些蚊子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飞虫,都往有光的地方飞。
现在这教室里,就是蚊子和飞虫们向往的天堂。
干部们都穿着白衬短袖,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脸和胳膊被叮出了包包。大伙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拍蚊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长安忍着想笑的冲动,惬意地坐在讲台上。
有个细心体贴的老婆就是好啊,早就买好了花露水。陈长安身上但凡是露出了皮肤的地方,都用花露水擦过。那玩意儿不仅清凉消暑,也驱蚊。
县委书记刘铭书的鼻头处被蚊子叮出一个大红包,奇痒难忍,身为一个党员干部又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抓挠。
他强忍着痛苦,向陈长安提议:“陈副市长,我看今天这堂课也上得差不多了吧?该反省的大家都已经反省,是不是可以……”
“可以什么?下课?”
陈长安把手电筒的那束光,径直照射在刘铭书的鼻子上。
红包好醒目!
陈长安道:“你们反省什么?侵吞扶贫款的人是冯财生,又不是你们,你们没有错。学校招风漏雨,都跟你们没关系,那是冯财生的事。”
这番话把刘铭书被讽刺得哑口无言。
刘铭书现在是看明白了,今天在座的各位,只要有一个人敢发牢骚,大家都别想好过。
在座的几位,不是常委就是县教育局的干部。
学校招风漏雨!
谁敢说这事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长安的意思很明显:不贪不腐,不代表就是个好干部!占着领导岗位不干活,尸位素餐混日子,这比腐败还可恶!
想到这里,刘铭书诚恳地起身:“陈副市长,我想上台讲两句。”
“可以。”
陈长安退到一边,把讲台留给刘铭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