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他们都紧紧抱在一起,尽管一大一小姿势看上去多么的滑稽。当赤利沉沉睡去又再次醒来,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她知道,她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正如他说的,他消失了。
他消失了,她就可以继续捕猎小动物、吃生鱼、猎杀讨厌的人类;她可以脱掉他为她穿上的衣服,套上她简单的兽皮甚至光着身子在冰天雪地里自由奔跑,而不必再伪装成文明的人类;她还可以继续低吠兽语,仰天狼啸,偶而跑去儿狼族新的驻地远远地看新生代的族人嬉戏,她不再说那样复杂多变真真假假的人话,反正现在,再没人听得懂……
没人,听得懂。
那天他说过很多话,她一句都没听懂。
现在想起来,仍旧不懂。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已经是一个人了……她又是一个人了……她总是一个人,孤独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属性。
她,不悲伤。
虽然,寂寞。
就在她慢慢开始习惯并且享受这种寂寞时,寂寞又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破。
那枪声,回荡在已惭入冰寒的雪原上。
她向枪声的传来的方向沿着记忆一路狂奔,一直跑到当年屠杀的营地,看着已经天翻地覆的故地,不见了篝火,不见了大声说笑的人,只有冰冷的火器、全副武装的人工智能和坟墓一样的铜墙铁壁。
谁也看不出,曾经,整个雪原的狼族几乎葬送在这里。
彼时,已经过去整整两年。
现在的赤利,五岁。
直升机轰鸣着降落在雪原,天空开出好多不知名的花朵,动物们都好奇又谨慎地探出脑袋,看着那些“花朵”徐徐落在雪地或松树上,忽然,大大的“花朵”下面钻出好多……人?
人类又来了,快跑!
枪声响起,动物们慌忙四散,只有欢颜利箭一般向着相反的方向冲去。
她在想,也许他回来了,也许她还能再见到他……虽然,她的直觉说:他不在了。
不在了的意思,应当是等同于死亡。
不在了的意思,应当不只是离开。
在他消失的那个早晨,她就已明白。
可她还是不甘心,还愿抱有一丝幻想,尽管她知道这份不甘的幻想有多么的可笑又凶险。
果然,还没等她靠近,一张大网拔地而起,她飞身一躲,差点就成了网里的鱼。
轻盈地落地,凌厉的目光看向那些包抄过来的人们,那不是平日里见到的冷冰冰的人工智能,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似乎也不比自己大多少。每个人的脸上带着莫名的恐慌……他们,好像在逃命,又好像是在寻找什么……正疑惑间,忽然听见有人大喊:“它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