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英帝发落了周家,不论是朝堂上,还是在百姓中都引起了一番影响。
短短两年的时间,秦英帝就用了两位首辅,他却先后杀了两位首辅大臣,虽然秦英帝做大秦的皇帝已有七年之久,然而先前是由两位皇叔辅政的。
秦英帝亲政也就是这三两年的事儿,刚刚亲政,一年便杀了一位首辅之臣啊,这等可怕!
这其中顾明承是秦英帝的老师,而周鼎兴更是秦英帝自己提拔的。
不管是何等原因,难免都给秦英帝落下了残暴嗜杀,喜怒不定,薄情寡义的名声。
这些时日,朝堂上下尽皆战战兢兢,生恐再出事,波及自身,成了那池鱼之殃。
可饶是如此,却还是出事了。
这日是老齐国公的三年祭日,齐国公府为老齐国公斩衰三年,今日除服,自然是要在齐国公府中举办一番隆重的祭礼的。
齐国公也是随先帝打江山的开国大将,生前威名赫赫,战功累累,这才在先帝建立大秦后,授封齐国公。其过世后,因子嗣们都不大出众,故此这几年齐国公府,已经退出了京城的顶级勋贵圈子。
不过今日老齐国公过三年大祭,作为秦国的大功臣,秦英帝一早自然便送到了一副御笔墨宝,大大的一个忠字。秦英帝如此,朝廷诸大臣们自然也都纷纷到齐国公府祭拜。
祭堂之中,几位武将刚刚上了香,正和现齐国公寒暄,就听国公府的下人们喊道:“燕国兵马大将军沈沉到!”
齐国公是秦国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从前也没少和燕国人结仇,这会子身在大秦为质的大将军沈沉却来了齐国公府,众人不觉面色皆是一变,都弄不清楚沈沉此番前来是为何意。
那厢娄闽宁一袭素色直缀长袍,腰系白玉蟒带,正站在花坛边儿上和兵部侍郎江大人说着话,闻声他眸光微敛。
江大人也停止了话语,看向月洞门处,道:“十三年前,丰青岭一战,老齐国公重伤燕国的左勇威沈将军,这沈将军可不就是沈沉的父亲嘛。听闻沈老将军,后来病逝,也是因为旧疾复发。今日这沈沉前来,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娄闽宁闻言只抿了抿唇,却是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秦御兄弟。
秦逸和秦御今日自然也是来了的,两人似有所觉,也望着这边儿一眼,眸光对上,娄闽宁目光微闪。
旁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所谓的沈沉,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燕国兵马大将军沈沉,而是顾弦禛所假扮的。
顾弦禛回京,一直隐藏在暗处筹谋,为顾家报仇雪恨。
顾家的覆灭,一直也是娄闽宁的一块心病,他自回京后,也一直都在查顾家覆灭背后之事,且他查的已经很清楚了。想来,比起顾弦禛所知道的,他还多了解一些内幕。
因正是因为顾家的覆灭,是周家和秦英帝合谋,对忠臣良将的残害,更因为镇国公府是秦英帝的外祖家,故此娄闽宁也心中有愧,并不曾阻止顾弦禛在京城中翻云弄雨。更不曾将其身份,揭露给任何人。
如今顾弦禛已经成功铲除了周家,为顾家报了昔日陷害攻歼之仇,然而娄闽宁却知道,顾弦禛的目的并不只在于此。
他是定会让顾家的冤屈大白于天下的,并且必须是在秦英帝当政的时候,让秦英帝亲自承认对顾家的怨,承认他枉杀恩师!
只有这样,才能平息顾弦禛心中的恨意!才能告慰顾家的英灵。
顾弦禛自从假扮沈沉来到京城,一向深居简出,很少出来走动,表现的就像一个真正来大秦,暂时做了人质的低调质子一样。
今日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娄闽宁有预感,顾弦禛是为顾家翻案而来。
这些时日京城上至达官贵人,下到贫民百姓,对秦英帝的私下议论,已经为顾家翻案做好了准备。
而很显然,秦御兄弟都是提前知道顾弦禛今日要来,也是知道顾弦禛的计划的。
秦逸对他这个至交好友,并没有特意隐瞒什么,方才望过去时,娄闽宁已经从秦逸平静的神色中,看清楚了这一点。
很显然,礼亲王府在此事上,是选择站在王府姻亲顾家这边的,礼亲王府对顾弦禛的举动是支持的。
娄闽宁心中为顾卿晚高兴的同时,也嗅到京城将起大变的气息,眸中不由有些风起云涌,起伏不定,他垂落在身侧的手也禁不住紧紧握了起来。
京城若变,镇国公府该何去何从,虽然娄闽宁还不是镇国公,然作为镇国公世子,守护国公府的百年根基,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看,来了!来了!”
四周响起了议论声,打断了娄闽宁的沉思,他望过去,果然就见带着鬼面具,身影挺拔,气质冰冷的“沈沉”迈步走过了月洞门。
他身上穿着一件玄色无任何花纹的直缀广袖长袍,腰系犀角带,头带碧玉冠。除了腰间悬着一块白玉佩外,再无其它华丽装饰。
这般素容,倒并不像是来捣乱,嚣张闹事的。
院子中的一众大秦官员,面面相觑,神情略缓。齐国公作为主人,迎接了出来,上前拱手道:“不想燕国沈将军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顾弦禛目不斜视,也抬手冲齐国公略行了一礼,道:“齐国公言重,沈某不请自来,还望齐国公莫要觉得失礼才好。”
齐国公见他态度良好,略松了一口气,这才道:“却不知沈将军此来……”
顾弦禛目光穿过厅堂,看向里头堂屋中摆放的牌位,道:“沈某得知今日是齐老将军的三年祭日,特来为齐老将军上一炷香。”
众人闻言,倒是略怔。齐国公也略愣了下,接着便含笑让开了路,道:“沈将军有心了,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