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向枫告诉柳兴生说他要去一趟外地,便带着范志高和章松身着便服骑马出了营房。
路上,向枫告知范章二人这趟出门的目的,还要他俩保密。两人听后又惊又喜。
湖泗镇在江夏南。
日西时分,三人赶到了纸坊镇地界。
向枫想打听一下到湖泗镇的路程,见前面的田里有一汉子正在劳作,另有一个村童爬在田埂上,便牵马走了过去。
向枫走近那汉子,拱手问道:“大哥打扰了!请问这是哪呀?离湖泗镇还有多远?”
那汉子四十来岁,当下停了手里活,说道:“你客气了!这里是纸坊广芳村,湖泗就在前头,个把时辰就能到。”
“爹,不对,要不了一个时辰!”
这时,田埂上的那个男孩爬起来喊了一句,他手里还拿着一卷发黄的书。
见这个十来岁模样的男孩这般用心读书,向枫当下好奇起来,笑着问他道:“小哥,那你说要多久?”
男孩看了看向枫等几人,大声道:“湖泗就在南边,过了贺站就到了,要不了半个时辰,日落前就能到。”
那汉子在一旁道:“你个细伢晓得个么事?莫误了人家赶路。”
“爹,我听人说过,湖泗离这里不过三十来里,他们骑着马,半个时辰足够了。”那男孩说得理直气壮。
“嗯。你说得有道理!”向枫朝那男孩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读书好用功啊!读的啥书呀?今年多大了?”
男孩双手将书卷往向枫面前一亮,说道:“叔叔,我读的是《论语》,今年十二岁,入社学好几年了。”
向枫暗自惊讶,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都可以自学《论语》了,又问他道:“那你读得懂么?”
“有的懂,有的不懂,有的多读几遍就懂,实在不懂的,就去请教先生。”
这男孩回答得极为认真,向枫不禁暗暗称奇:“小哥,你能背几句给我们听听么?”
“这有何难!”
只听那男孩清了一下嗓子,大声背诵道:“《论语》‘学而’篇: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那汉子站在一旁,脸上露出满意之色,范志高和章松两人也是一脸惊奇。
不一会,那男孩就背了一大段《论语》,向枫连忙让他停了下来,冲他竖起大拇指。
“真棒!小哥,你叫啥名字呀?”
“叔叔,我叫熊廷弼,我爹娘都喊我熊娃子。”
熊廷弼?!
向枫惊得一跳。
这是日后经略辽东、因兵败下狱被天启帝杀了传首九边的熊廷弼熊蛮子?对了,他是江夏人,看他小小年纪这股见识和用功的劲,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
“你真的是熊廷弼?”
向枫伸出双手扶着熊廷弼的肩膀,忍不住又问了一声,神情还有些激动。
熊廷弼有些疑惑地看着向枫,他不知晓这陌生人为何听了他的名字后面带异色,当下点头答道:“叔叔,我果真叫熊廷弼,不信你可以问我爹——有何不妥么?”
向枫哑然一笑,随即道:“没有没有。在这乡野之地,见到你这般聪明用功的孩子,一时有些惊讶了。”
他摸了摸熊廷弼的头,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说道:“廷弼,你我今日相见也是场缘分,叔叔几人还要赶路不能多呆,这点银子你留着,希望对你日后读书有所帮助。”
熊廷弼连忙摆手说不要,他爹也过来推辞,范章两人有些奇怪地看着向枫。
见父子两人推却不受,向枫对那汉子道:“大哥,我等几个是从黄州来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一见廷弼就喜欢这孩子,随身也没带别的,这点银子就当是给晚辈的见面礼了。你替他收了吧,督促他刻苦读书,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他。”
那汉子见向枫说得诚恳,终于双手接过了银票,口中多谢不已,要熊廷弼下跪致谢,被向枫拦住了。
向枫拍了拍熊廷弼的肩膀,与父子俩告辞。
熊廷弼恳切问道:“叔叔,敢问尊姓大名?请告知廷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