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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四皇子冷哼一声,嘴上没说心里想,凭母妃的宠爱、凭父皇对自己的爱重,一个战败国送来和亲的公主,用得着给她好脸色看吗?
既然是欢迎使团的宴会,皇帝先举杯说了两句贺词,台下诸人自然捧杯附和。皇帝表达了善意,景华又立刻捧杯上寿,态度十分谦恭,希望皇帝宽恕她之前耽误太久的过错。皇帝自然也笑着表示不介意。
酒过三巡,景华真的敬佩起北梁皇帝的胸襟气度,对自己这个多次推诿、又是战败国的公主,他依然客气有礼。景华预想中的下马威没有出现,想想也是,肉已经在锅里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还要摔一下锅碗表示自己不喜欢吃肉吗?
皇帝心情大好,挥手示意奏乐。帘幕后乐师奏响乐曲,宫廷女乐长袖飘飘婷婷袅袅上殿,为众人助兴。跳的是南地歌舞,曲子也是南方音乐,大约是为了安慰离乡的贞静公主。
一曲舞完,女乐躬身退下,景华正想向皇帝表达谢意,四皇子却突然站起来,举杯笑道:“父皇圣寿,这南地舞曲果然悦耳动听,听闻南地女子多习舞乐,值此两国邦交的大好日子,不知贞静公主可愿献艺,贺此盛事?”
四皇子话音一落,殿上突然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
皇帝微微一笑,“小四,你喝醉了。贞静啊,别把他的醉话放在心上。”
皇帝安排这些歌舞的意思,真是给贞静公主一解思乡之情的。自古有多少和亲公主因为思乡而亡,更何况这个贞静公主一副身体不好的样子。可四皇子闹这一出,皇帝不忍责怪心爱的儿子,也想看看贞静公主怎么应对,就和稀泥了。都是小辈,有他震着,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众人一脸或震惊、或看好戏、或受辱愤然的看着景华,景华却早有准备。这才正常嘛!一路祥和美好,在宫廷斗争中泡大的景华都不习惯了。
景华微微笑一笑,“四皇子说的不错,可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大盛女子的确精通琴棋书画,歌舞游戏,我却与普通女子不同。我会的不止这些,天下乐器没有我不会的,世上歌舞没有我不精通的,不知四皇子想看什么?”
四皇子刚听她说什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以为她要推脱,却不想她放下这样的豪言,一点儿都没听出自己言语中把她比做女乐一样。
四皇子刚想说什么,景华又道:“早在故国,便听闻皇叔剑术非凡,贞静愿为皇叔奏乐助兴,不知皇叔可愿让贞静见识见识北梁的武功?”
这句话也说的巧妙,北梁素来重军功,一口一个皇叔,既拉进了关系,又放低了姿态。不管皇帝答不答应,都是一家子的事儿,长辈晚辈之间,彩衣娱亲也不是什么丑事。武功二字的确瘙到了北梁皇帝的痒处,文治武功,一个皇帝青史留名的不就靠这两样东西吗?
皇帝哈哈大笑,北梁不像大盛那样严守礼教,庆功宴上皇帝高兴起来,也曾下场跳舞。
北梁人生怕皇帝答应,大皇子毅然站起来道:“北梁不仅有好剑术,还有好刀法,公主可愿见识见识。”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大皇子抽抽嘴角,他们刚从草原上发家,这些文绉绉的话听是听得懂,只是太别扭。南人的乐声向来软绵绵的,要不是为了给父皇挣面子,大皇子才不会自讨麻烦。听公主说话这劲儿,大皇子已经后悔了,到时候她弹杨柳一样没根骨的曲子,自己的刀还能舞得虎虎生威吗?
景华回头让宫女找帘幕后的乐手要来了琵琶,又从自己怀中取出护甲带上。别问她为什么会准备护甲,她还准备了好几条吸水的棉布帕子、两套换洗的衣服,药丸都有几种,提神醒脑的、解毒的、下毒的、止血的,只能说四皇子成功让她想起了曾在宫里和母妃、姊妹们的往事。
大皇子抽出刀鞘在场中站定,景华一个轮指,琵琶琴弦就响起急促紧凑的乐声,犹如出征前的战鼓。
只这前奏大皇子放心了,至少不会出丑。琵琶有金戈之声,本为胡乐,传入中土,也是上等雅乐。北梁从草原发家,赶走了游牧的外族,对这样刚劲苍凉的乐曲有着天然的喜爱。
随着景华的琴声越来越急,大皇子的刀势也越来越快,大刀带起的破风声猎猎作响。你急我也急,相互纠缠着、争斗着攀向更高处。
音乐的魅力就在这里,景华的乐声中加入了许多北曲胡乐,那些似曾相识片段总能在某个瞬间震动你的心神。更别说眼前是一位高明的演奏者,堪称国手。
景华和大皇子相互试探着,到了最高处,乐声戛然而止,大皇子也蓦然顿住。不过瞬息,乐声再响,大皇子也随之而动,两人试探出了答案,便相互配合着,有来有往,和睦友善,默契得回到原点。
表演过后,两人向皇帝行礼,皇帝抚掌大笑:“好曲、好刀,好!取我的戈虎大刀给老大,贞静想要什么?皇叔都给。”
大皇子惊喜坐回原位,戈虎大刀是当初父皇征战用过的佩刀,意义非凡,自己赚大了。
景华又起身谢过,“我来北梁乃为两国和睦友好,怎们偏受皇叔的好意,该我为皇叔献礼才是。”什么破关系今天的叔叔侄女,明天就是公爹儿媳,景华在心里吐槽。
“我从大盛国子监、皇家藏书库抄写了书籍一万卷到北梁,以示文教友好往来。我愿再捐建一所藏书楼,免费向北梁士子公开。毕竟,日后我也是北梁人。”景华微微低头,脸上带着娇羞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