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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场球赛分出胜负,他才稍稍从兴奋中清醒过来,发现和自己一起来的伙计让这么多人给挤散了。周维去找伙计,却发现他认识的很多同行都在这里,看样子目的和他想同。
被绳子、木板围在里面的是主会场,里面有比赛、有表演,外面就是各色商贩。自古商贩消息最灵通,头脑也激灵,第一个人把自家热饮子挑到赛场外,周遭迅速形成了小吃一条街。
看着这一派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景象,周维仅有的担心都消除了。什么都可能是假的,可治下百姓的状态是装不出来的。那些维持秩序的官军不驱赶小贩,小贩见官军也不畏之如虎。还有这新奇的冬日“田猎”,本以为是血腥肃杀的震慑,却不想如此温柔平和,不显山不露水把想说的话都表达清楚了。那些在山间雪地快如奔马的人,带上刀兵不也是一支军队。可人家没带,你就要念这份情。
周维捋须笑笑,公主终究是女人家,办事这样温柔。自己能不能翻身,摆脱主家的压制就看这一次了,周维趁同行还在游玩,率先找到杨长史,投入全副身家包了一段城墙。
日子慢慢就过起来了,两国都对景华被大雪所阻不能成行表示理解,景华也安心驻扎这里。春风带着凉意吹醒沉眠一冬的土地,景华也换了薄披风,走在郊外。
树枝绽出嫩绿色的新芽,早春第一支桃花已经露出粉红色的笑颜。
远处有几只风筝飞在天上,景华笑问:“不是都在忙春耕吗?怎么还有人放风筝?”
“是各大豪商的家眷,孩子们总是忍不住的。”许斌笑道。
这些商人来赚钱,他们的衣食住行也要开销,本地人也从他们身上赚钱。
春光里,一群孩子追逐着春风里的风筝,这样一副闲适景象,最爱指责商贾不事生产、为国朝蛀虫的毛大人都不忍批判了,笑道:“大好春光,理应赋诗一首,以做纪念。”
又来了!
连老好人刘副使都苦着脸,又要听毛大人的酸诗。恰巧一群孩子提着落下来的风筝跑过,一边跑一边抱怨,“这风也太小了,根本放不上去。爹还说春天来得早,早什么啊,我的风筝都还没放上去呢!”
这正是一首好诗啊!毛大人仰面看了看天空,慢慢吟道:“儿童结伴裤褶红,手提线索骂天公。人人夸你春来早,欠我风筝五丈风。”
众人纷纷抚掌赞妙,今天的诗居然不酸了,一洗头巾气,尽显天真烂漫。毛金贵果然是毛金贵,做的诗也不然尘俗烟火气,不说春雨贵如油,不说春来早、收成好,他只担心春天的风能不能让风筝飞得高。
景华看着远处半空中的美人风筝,与别人的都不同,让身边侍女去询问哪里买的风筝,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身形单薄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学生见过公主殿下。”这年轻人一来就先声夺人。
景华非常配合,笑问道:“你认识我?”
“学生猜的。几位大人气宇轩昂、都非凡俗之人,却拱卫在一女子身侧,有此排场,学生只能想到公主一人。”
“是个聪明的,你是哪里人,怎么在这里放风筝,是你自己做的吗?挺好看。”景华接过侍女递来的风筝,饶有兴趣翻看。
有贵人垂问,青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学生姓葛,上敏下行,天禧二年中秀才试。后来家乡发了大水,家业都泡烂了,只能带着幼弟、幼妹出来讨生活。可惜学生自幼读书,身体不好,做不得重活儿,只能做些风筝补贴家用。还要拜谢公主一路扶照,不然幼弟幼妹熬不过路上饥馑,学生这厢有礼了。”
“哦,挺好。卖我一个风筝吧。”景华没说什么,路上遇见个有趣的人,于她而言只是个小插曲。
看过百姓过的还算安乐,景华就放心了。上了马车,许斌却还在想刚才的年轻人,“公主可是想要简拔那个葛敏行?”
景华笑道:“舅舅想多了,我就是见他一个读书人放得下架子,也友爱弟妹,顺手帮他一把。我买过的风筝,城中谁不想沾沾福气,他的生意就起来了。”
“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许斌不好意思笑了笑,“的确是个难得人,刚才我打听了,站在远处怯生生等着的两个小孩儿只是他的庶出弟妹,难得他不计较嫡庶,如此顾念血脉之情。”
景华听过就忘,她现在没心思玩儿风筝,今日的主题仍旧是考察民生,从郊外回来,又扑在无数公文中。
景华忙得不可开交,张将军却在这个时候来求见。
自然是要见了,景华把人请到厅堂上,换了衣裳就来见人。刚进大堂,却见张将军大礼参拜,奉上手中令牌。
景华扶他,诧异问道:“张将军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末将有罪,特来向公主请辞。”张将军不肯起,坚持奉上令牌。
“你先起来再说。”景华拉不动他,又不好叫人进来怕他面上过不去,只能先接过令牌。“起来说吧。”
张将军这才起身,惭愧道:“末将目光短浅,不知公主有此长远打算。如今兄弟们衣食无忧,还有新盔甲、好战马,跟来的百姓安居乐业,商人也赚得盆满钵满。末将无能,跟不上公主的步伐,还请公主另则贤明,统领使团卫。”
为了表示自己是真心臣服,而不是撂挑子威胁上司,张将军补充道:“若是公主不弃,末将愿在使团卫中任偏将、总旗,只要公主肯用,给末将一把柴刀、一匹老马,末将也能上阵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