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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一个使团里只能有一个头儿,将军,您想想吧。”副将丢下这么一句,掀开帘子走了。
张将军陷在坐垫上,心想,我防着她逃跑,她防着我篡权,这是互不信任的意思?
没等张将军想出什么来,刚出去的副将小跑着进来,惊道:“将军,洪偏将被公主召去问话,现在还没回来。”
景华召洪偏将过来其实也没问什么,关心一下家乡哪里,家里还有几口人,娶妻生子了吗?哦,你小女儿要出嫁了啊,刚好,我有两块大红锦缎,给你女儿添妆了。洪偏将自然不能收,说无功不受禄,使劲推拒。景华就道我们差不多年纪,差不多时间成亲,也是缘分,就当沾沾喜气。
公主都这么说了,洪偏将还能怎样,只能默默收下。他也不傻,在流民和使团卫冲突的当口,公主想做什么他不清楚,但顶头上司肯定讨不了好。不过公主要用他做枪,他也是不答应的。
洪偏将就这么和公主不咸不淡说着闲话,有时候他都尴尬了,公主却安之若素,饶有兴致的扯闲篇。
好不容易待够了两刻钟,现在告辞也不失礼了,洪偏将赶紧离开。
人走没一会儿,许斌就掀帘子进来,问道:“公主怎么选了洪偏将拉拢,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景华抿嘴一笑,“舅舅太看得起我了,我又不是火眼金睛,一眼看出什么人能用。神仙也没办法,让沙场打滚几十年的人纳头便拜。送嫁是一时的,过了这阵儿他回去还要继续在张将军手下当差,我除非许下巨额金银,让他这辈子都不用在当差,还要补足他不能加官进爵的遗憾,否则不能为我所用。张将军麾下有两个偏将、四个游击将军,总旗、小旗无数,我手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填啊。”
“没有金山银山,有金银珠宝,让小金想想法子,再找个珊瑚、玳瑁做姐妹。”景华清脆嗓子一通话停顿都没有,黄鹂鸟一般,许斌被逗乐了,拿小金她们几个侍女开玩笑。“不过我也奇怪,看她们的名字,应该是小金、小银、阿珠、阿宝才对,怎么小透突然加了进来?其中还有什么典故不成?”
说起这个,景华情绪一下子低落:“本该是这样。当时阿珠为了护着母妃,撞在禁军刀上死了。慧妃还拿她们几个的名字说事儿,父皇高洁清雅、最爱风花雪月,宫里要是谁用金银这样俗气铜臭的东西做名字,父皇是最不喜欢的。当时我们处境本就艰难,小透机警,立刻说,她们的名字是晶莹剔透,剔字不好听,才改做阿宝。后来,母妃以性命相胁,查出真相,小透就留在我身边做大宫女。”
“怪我,不该提这些。”许斌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立刻转移话题道:“不是在说洪偏将的事情吗?既然不能拉拢,公主召洪偏将做什么。”
“我没拉拢他,我知道、他知道、舅舅知道,可别人不知道啊。张将军来见,一个座儿都的不到,他来就能得两匹大红绸缎,我连他女儿出嫁的事情都记在心上。他说并未投效于我,别人也不能信啊。”
“公主睿智,离间计用得妙。”
“自古以来计策就那些,孙子兵法人人都能说出几条来,可史书上还是有无数英雄豪杰上当,可见人心不平,只要有个缝儿,就能滋生无数野心。”景华微微一笑,“舅舅以后遇到洪偏将,亲近些、礼遇些,也吩咐我们的人,要尊重洪偏将,听从洪偏将指挥。”
许斌狡黠一笑,“公主放心,保证误不了你的事儿。”
使团继续往北赶路,比张将军预料的结果还要糟糕,毛金贵一路上事情不断,行程严重滞后。即便张将军已经写折子回去说明情况,斥责毛金贵的口谕也下来了,可毛金贵就是不动。
人家世代公候出身,叫陛下舅舅的人,并不在乎这点儿斥责。和陛下口谕一块来的,还有长公主的叮咛,嘱咐一定要养好身体再出发,迟些回来也没关系,她老人家会进宫说清。果然世上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毛金贵名副其实更金贵了。
好不容易到了荆州,镇守边关的王先仁也是高官子弟,世族出身。听说贞静公主的使团后面坠着乌央乌央一大群流民,遮天蔽日,沿途连草根树皮都扒下来吃干净。一路上陆续有人离开,有人加入,外人已经不能估算到底有多少流民跟在后面。王先仁吓得够呛,他镇守边关都是依靠河道天险和坚固城墙,这么多流民一来,岂不要冲垮荆州城。
王先仁请幕僚来商量了许久,早早出城迎接贞静公主,并编了个城里有瘟疫的消息,请公主保重玉体,千万不要进城冒险。
景华闻弦歌而知雅意,只说自己一路走来,人疲马乏,需要粮食、布匹、工具……敲诈了王先仁一通,才在他送瘟神的期盼下渡河。
景华尽力把使团带到沙头安顿下来,这么多人,一个沙头是安顿不下的,杨隆、杨陌分别带领三万人,把旁边的潜江和荆门也给占了。之前就说过,北梁和大盛的国境线犬牙交错,尤其在前线,荒废的城池尤其多。
沙头、潜江、荆门正在当世两个大国的中间,数场战役冲击之下,这里的百姓逃的逃、死的死,只留下不能逃跑的少数老弱妇孺,在城市废墟中挣扎求生。
这一队超过十万人的队伍进来,别管是流民还是什么,总之有人就有生气。
一路上,杨隆、杨陌从流民中简拔了十多位有才干的能人,麾下各自管理一批人,又从抽调了年轻力壮的加入护卫营,护卫营如今已经扩充的到五千人。许斌养马的天赋在这里得到充分展现,他带来的马匹组成骑兵,扫荡沿途山寨土匪窝,又得了不少金银、粮食和人口。更重要的是练兵,没有见过血的士兵,只是流民聚集,顺风战局能凑人头,一旦遇挫,望风而逃,溃兵就在顷刻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