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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次和你说的项目,你考虑得如何了,国内研究所的情况并不是海晏河清,一片光明。”
“恩,经费上苛刻了些。”景华笑道。
“是啊,科研最忌讳的就是外行指挥内行,组织人事上的事情可以由管理者决定,技术上的事情就该由科研者决定。经费是保障、是基础,经费也由他们来定,不就成了外行指挥内行吗?你也别太生气,向来都是这样,你刚回来、人又年轻,没什么成果,总是被人看轻。你又是清高的,不愿意动用家里的关系,这样怎么能要下来经费嘛。”
“铁师兄说错了,我可没什么关系。”
“瞧瞧,还和师兄见外呢。行,行,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吧,只要你想得开。”铁师兄呷了口咖啡,又问:“我上次和你说的项目,你觉得前景如何?”
“挺好的,有两个问题最突出。一是前期投入太大,二是没有独门秘方。要是只做小柴胡汤、桂枝汤这种大路货色,没有拳头产品是不能打入市场的。”
“前期投入再大,只要值得,总能拉到投资。师妹放心,我既然提出了这个项目,就有拿得出手的独门秘方。”铁师兄凑近她耳朵,轻声说了个方子。
“听说过它的大名,师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嗨,药方有什么用。市场上老干妈的配方就写在配料表上,难道有第二瓶辣椒酱卖出了它的成就。重要的是对药方的现代化分析,我已经出成果了,所以才来找你啊。”
景华点头,是这个道理,对营养工程学而言,光有个配料表与不会做饭的人知道包子是面粉和肉做的一样,指导意义微薄。
“我需要考虑一下。”景华这样说。
“行,多考虑。”铁师兄也点到即止,没再追问。
接下来的日子,铁师兄就殷勤多了,一会儿请吃饭,一会儿请看歌剧,闹得景华哭笑不得。
“铁师兄,你这拉投资的方法也太肉麻了,真的,我真的在考虑,你不用这样。”
铁师兄腼腆一笑:“嗨,闹笑话了,我之前请一个哥们儿帮忙,他以为我要追求女孩子,才给我出的主意。我也没这方面的经验,让他给骗了。给你造成困扰了吗?真是抱歉啊。”
怎么会呢,没谈过你恋爱的人总让人下意识觉得单纯,合作伙伴而言,还有比这更好的品质吗?这样的男人尤其让人喜欢,君不见韩剧里不管男主角有什么样的身份,他一定、必须是没有感情经验的,市场已经验证过,强大能力与单纯性格的反差萌最受女性欢迎。
想通了这一点,景华笑着摇头,表示没关系。
有了误会、再解除误会,关系就更进一步了,景华主动提出:“你想把实验室建在哪里?我觉得国内很好,中医土壤浓厚,我们要做的归根结底还在中医上。国家对这方面也有补助和扶持,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铁师兄先肯定景华的想法,然后才和缓道:“是我连累了你,我在制药的行当里名声不太好,若是建在这里恐怕连人都招不到。是我考虑不周了,你要是觉得我这个合作伙伴不合适,就令找他人吧。我不怪你,就算合作不成,我们还是师兄妹啊。”
当一个人陷入深谷,并不需要你付出多么艰辛的努力就能拯救他,正常人都会伸出援手。人啊,本来就是慕强又怜弱,一个强大人只在你面前脆弱,这样的信任和特殊对待,如何不让人动容。尤其是对女性而言,天生的母性让她们天然关爱弱小、怜悯孤苦。说不得心中已经为这个人安上“蒙受冤屈”的标签,试图拯救落难英雄。
又想通了这一点,景华坚定道:“铁师兄说的什么话,我说过自己不会人云亦云,我有判断力。”
“谢谢。自从出事儿之后,你是第一个旗帜鲜明支持我的人,真的非常感谢。”景华觉得自己没说什么特别的,可铁师兄已经红着眼眶偏头擦眼泪了,景华也下意识认为自己做了了不起的事情,在对方心中有了特殊地位。
“那师兄想把实验室建在哪里呢?”果然,景华退一步问道。
“旧金山怎么样?那里大学林立,我们都在那里学习工作过,环境也熟悉,说不定能借此机会缓解你和庞弗雷教授的关系,你不说对教授也感到很愧疚吗?”铁师兄笑问。
“也好,听铁师兄的。”景华突然小女人起来。
“我们都是合作伙伴了,再这么称呼我是不是太见外了,去掉姓氏吧。”
“好的,师兄。”景华从善如流。
铁师兄微微一愣,却又觉得把“听铁师兄的”换成“听师兄的”也很动听,他们这样的身份,称呼一声师兄,含蓄而有情调,比称呼姓名更显独特。
“那师妹,我们一起努力吧。”铁师兄伸出手,两人握手标志着合作成立。
铁师兄想在旧金山开办实验室,景华完全同意,并把这件事全权委托给他。所以,当办不下去的时候,景华也没有丝毫责任。
“重新找个地方就是,咱们这种有留学经历的,两头都占、两头都不讨好,世上哪儿有鱼和熊掌能兼得的好事呢?”景华却丝毫不责怪铁师兄,反而安慰她。
“不行,不能建在国内。你不也是因为受不了体制的刻板才出来自己做的吗?师妹,咱们不能重蹈覆辙。”铁师兄听她话音中有建在国内的意思立刻反驳,说完又觉得自己太急切,语重心长的劝道:“你启发了我,世界上难道没有两全其美、兼具中西的地方吗?香港就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