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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魂游天外的时候。”景华笑了。
大龙眼看就要死了,还下什么下,九皇子把棋子扔到罐子里,撒娇道:“看在我逗阿姐展颜的份儿上,阿姐告诉我是怎么打算的吧?不然我今晚上要睡不着啦!”
景华慢条斯理分开黑子白子,“不是你说的吗?萧家不仅有精明睿智的老国公,还有天真烂漫的萧六表哥。那本人选折子给了我灵感,排在前面的差不多都做过伴读,于我选婿是这样,于兄长们选妃也是这样。萧表姐给三妹做伴读的时候进退有度、仪容甚美,被三妹连累了才不得已归家。若是两人早有情愫,萧家也是合适的结亲人选,父皇有什么不同意的呢?”
“三皇兄一心借妻族势力壮大自己,不会如此不智。”九皇子皱眉。
“是啊,可还有四皇兄啊。四皇兄这样为母亲、兄长顶罪的冲动之人,不正是最好的人选吗?萧六表弟是为自家姐姐和表兄传递情义,最讲义气;四弟落魄中有亲人关怀,难道不开心吗?就是日后闹出来,他是为母亲兄长顶罪的,想必母后和三皇兄也不好意思怪罪他。至于萧表姐的亲情关怀,到时候是不是亲情,该由父皇来判定。”
“都说堤溃蚁穴、气泄针芒,古人诚不欺我。萧老国公治家之严犹如治军,谁能先到萧六如此天真呢?”九皇子忍不住叹气。
“这个道理我很早就和你说过,当初看到三妹我就发誓不能把你养成她那样的性子,看到萧六我也从来都是引以为鉴,老国公夫人溺子如杀子。”让祖母宠爱这么多年的萧六,性子又哪里是老国公的黑脸能吓住的。
“我有今日,全赖阿姐之功。我生而丧母,若非阿姐倾心扶助,恐怕早已泯灭在这深宫。”九皇子起身一礼,他是真的感激姐姐的照料,他小时候的事情,女官一一记录下来,都和他说过。自有记忆以来,最亲密的也是姐姐。几次病危,若非阿姐照顾,他不过是有一个不幸夭折的幼儿而已。
“你我姐弟,不必说这些客套话。可既然话赶话说到这里,我也要把话说清楚。我们姐弟携手与凤仪宫争斗,你以为关键在什么?”
九皇子不必思考,脱口而出:“在父皇。”
“是,在父皇。这样的争斗真的只是与凤仪宫一系吗?皇长兄的庶子已经出生,长子长孙,你得明白,你若是想要脱颖而出,是与所有兄弟的斗争。宋母妃、赵母妃难道不想自己的儿子更上一层楼?舒母妃、惠母妃年轻力壮,难道甘心一个妃位老死宫闱?如秦妃,没有皇子的妃嫔想生皇子,这才是人之常情。所以……”景华顿了顿,清冷的声音在夜风中更显冰凉:“这不止是与凤仪宫的相争,不止是与兄弟们的相争,是与父皇相争。”
“我们揣摩父皇的心意,从他手中获得权力、获得宠爱,借此活得更好。你要看清楚这一点,不要抱有太多无谓的感情。从你差点高烧病死我就明白,父皇的宠爱并不是一成不变永远可靠的。你也要早日明白这一点才好。”
“日后,若有一天,你到了父皇的位置上,记着当初你是怎么做的,不要为别人的套路所迷惑。”
“是。”九皇子闷声答到。他终究还小,心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在深宫中打磨得坚韧不催,忍不住问道:“难道人与人之间就没有纯粹的感情吗?”
“当然有的。比如我和你,至少现在,我盼着你好,越来越好。除开利益,我们之间还有血脉。”
九皇子沉默,他日日演着父慈子孝的戏,自己也入戏了。嘴里说着我不会真的濡慕父皇,可心已经不知不觉敞开了。
“可阿姐最关心父皇的身体,常常叮嘱御膳房做养身的膳食,每次去佛寺道观,总会给父皇求平安符、供长明灯。”九皇子忍不住道,他想说,这样的你,心里也濡慕着父亲吧。
“主幼国疑,因为你年幼,所以我希望父皇长命百岁,久到你能入朝观政,久到年长的皇兄已经成为父皇忌惮的存在,成为父皇隐形的敌人。只有这样,你的机会才是最大的。翻开史书,年长帝王和他的皇子是什么情形,想想秦皇、想想汉武。”所以,那些温情脉脉背后都是利益考量。
九皇子肉眼可见的萎靡下来,他以为,他以为至少有一点是真的,即便夹杂着算计,总有一点儿是真的吧。
景华偏开视线,不忍心再看。总要经历这一步的,权利场上,左右摇摆,不能下定决心,就是覆灭的开始。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你是你,我是我,你该有不一样的想法。你可以试一试,若是能找到真心托付之人,我亦替你欢喜。羡慕,并衷心为你高兴。”景华补充一句。
最终,景华还是心软了,她的弟弟还这么小,对人性抱有希望不好吗?民间常有父慈子孝,臣子中常有兄友弟恭,也许他有这样的幸运呢?
可在这宫里,又有谁值得试一试呢?
第40章母后早逝嫡公主40
听谭女官、蒋女官汇报完事务,景华紧握狼毫,继续运笔,如今她襄理宫务,又有妇幼互助会,还间杂着禁卫军等内军的后勤事务,十分忙碌。
谭女官和蒋女官相互用眼神示意:你说~不,还是你说合适~不行,还是你说吧。
两人都不是扭捏的人,景华也并非苛责的主子,什么是值得她们把眼皮子官司打到景华跟前呢?
景华敏锐发觉她们的欲言又止,笑问:“两位女官可是有事要禀,但说无妨。”
谭女官和蒋女官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谭女官站出来,谨慎道:“九皇子今日有骑射课,汗湿衣襟十分辛苦,小厨房备了雪梨银耳汤,公主可要去演武场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