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没料到辛三太太在此,辛媛面色变了几变才开口招呼,“三婶娘。”
辛三太太面色也淡淡的,唤声:“张奶奶。”借口去厨房,撩帘离开。
杨萱心中纳罕,却不好多问,伸手接过奶娘手里的襁褓,“让表姨瞧瞧咱们的静姐儿,哎呀,真漂亮,相貌像爹。”
辛媛凑上前,笑道:“跟她爹爹一模一样,也是像祖母。先前婆母知道是个姑娘,面上不露心里却不得劲儿,等生出来一瞧,傻眼了……再怎样也不能不喜欢自己,真正是把静姐儿疼在心尖尖上。我原本想早几天过来,婆母非不肯……还好相公亲自去接我们,要是赶不上你成亲,我跟他一辈子置气。”
杨萱嗔道:“哪里那么大气性,还一辈子置气?咱们俩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既知道你不得自由,怎可能怪罪你?你还是好好孝顺公婆才对,家里有长辈,省多少心事。”
辛媛嘟着嘴,“原本婆母就应允我百天之后来京都……”瞟一眼奶娘,下面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杨萱其实已经预料到,辛媛固然被张太太照看得无微不至,相对来说,也失去了自己做主的权利。
先前张太太管束着两人的房~事,现下又给孙女儿取名为“静”,可见张太太对辛媛话多性子跳脱并不是特别满意。
若是辛媛将闺女留在真定,张太太被孩子牵绊着兴许能放开手不管辛媛和张继,就只怕辛媛不舍得女儿,仍是要回真定。
时候一久,夫妻情淡,张继免不了会在京都另纳一房小妾照顾生活。
想到此,杨萱遂问:“你以后要住在京都还是回真定,咱们许久没一起玩了,不如中元节到护国寺听经?”
辛媛犹豫不决,“我也说不准,待会儿跟相公商议下,商议好了给你写信。”
杨萱笑着道声好。
辛媛取出只匣子递给她,“给你的添妆。”
“是什么好东西?”杨萱笑盈盈地打开,见是支赤金梅花簪,梅花花心镶着粒小小的红宝石,遂赞道:“很漂亮,多谢阿媛。”
辛媛慢慢红涨了脸,“来时仓促,东西都在真定。”
言外之意,她的首饰也是张太太保管着。
杨萱真正是惊讶了,脸色却不露,仍是笑着,“这支簪我很喜欢,你几时再帮我配一对耳坠子就更好了。”
辛媛点头应道:“好!”
两人叙过一阵话,蕙心进来回禀说前院张继那边刚喝完了茶。
就是说,辛媛该走了。
杨萱将她送到角门,亲眼看着她坐上马车才回来,而辛三太太已经坐在厅堂摆弄着那只梅花簪,语气很清淡,“这是她给你的添妆?”
当初辛氏给辛媛的添妆是一整套赤金头面和一整套珍珠头面,私下里还给了上千两的银票。
可那会跟现在的情势不一样。
杨萱叹一声,“阿媛不得自由,一应物品都是婆母管着……早先我极羡慕她能够嫁个好人家,现在想想,各有苦衷吧。”
辛三太太默了默,道:“那会儿你三舅舅记挂着你们俩,月月往京里写信,你倒是回得勤,阿媛只言片语都没有……先后上门两次,也都碰了软钉子,面都没见到……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都是别人家的人了,不待见我们这种罪人家眷也是正常。”
杨萱替辛媛解释,“阿媛一向没心没肺的,兴许是张太太……她是严伦的女儿,性情上的确跟咱们不太合得来,可为人却是极端方的。”
“也是太端方了吧。”辛三太太面上现出几分讥刺,将金簪仍旧放回匣子,“好在咱们不缺银子,也不打算攀附这门富贵亲。没有亲戚,照样操持得热闹。”
杨萱抿了嘴笑,“还得感谢舅母,足足忙碌了一个多月。”
辛三太太道:“等回门过去我就走,再不走怕姑爷要撵我了,没得在这里给你们碍眼。”
“哪里有?”杨萱忙道,“我们都巴望三舅舅跟舅母多住几天,能一直住着最好了。”
辛三太太欣慰地叹一声,“看着你出嫁,我们真是放心了。姑爷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你得敬着他多照顾他,眼下说起来是你铺子赚钱,可要是没有姑爷,大把的人想伸手捞一把。”
杨萱重重点头。
她一直都知道,是程峪帮她开的铺子请的掌柜,是钱多跑里跑外地张罗,是范直在丰顺帝面前替她敲边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