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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芒对峙,无量无常。
被切磨成千疮百孔的剑,已无力承受聚全威于一点的尖器,短暂的僵持之后,剑从中断成两截。
忽地,几枚银针从羽舟的袖口中甩出,飞向那人后脊,尖齿利器却瞬间调转方向,将其全数逼远。
林衿已忍无可忍,上前怒斥:“这里是京师王府,不是你的门会!向掌门见了越王殿下没个礼不说,反倒兵刃相见,真是无法无天!”
这位向掌门转身望向林衿,自他头顶发冠,再到颈前曲领上的禽鸟乱纹,不屑地扫了一番,“这小子自称是越王的私卫,倒有两下子功夫。就是脾气差了点儿,嘴巴损了些,八成是被主子给惯怀了!”
他虽一副面具遮着真容,但从身形和声音可辨出,此人年纪尚轻。
许征欲要为林衿争辩,刚迈前一步,向掌门“唰”地转身,用那利器指着他问道:“你是谁?”
许征微理了下身上的轻甲,没好气答:“在下越王府护军参领许征,字乐安,统领王府亲兵。”
向掌门微一点头,“方才你骂我放荡不羁,我可都听见了!”边说边将那尖齿利器收成一管筚篥,挂于腰间,讥诮道,“鄙人以为,王府参领怎么着应该是位威猛铁汉,没想到竟是只呆头鹅!”
许征浑圆的眼忽然放大,紧捏佩刀。
向掌门又将目光移至羽舟身上,语气柔和下来:“这位姑娘倒是顺眼。看得出来,她对殿下忠心不二,啧啧啧!她是殿下的什么人啊?门客?死士?还是……侍妾?”
“你闭嘴!”羽舟怒斥道,“我不是殿下的侍妾,嘴巴还请放干净些!”原本一双甜美杏目,却煞出极具威慑的厉色,她眉心有颗水滴形红痣,生气起来愈发鲜艳。
向掌门一笑,口中啧啧:“殿下没来之时,我在贵府逛了一遭,偌大一个府邸,连个绝色美人儿都没有,也就新房里那个还凑合!”
元珩星眸微垂,听见此言轻笑了下,掀袍坐于上首,“本王还不知向掌门尊名?”
栗棕色双眸闪出从容之色,“天倾门,向无夜。”
元珩合手一揖,开门见山:“本王寻了向掌门两年,如此费心尽力,无非不过是想请你助本王求一个真相,为那些无辜含冤之人讨个公道。”
“打住!”向无夜径自打断,“这类满口道义之词,殿下大可不必讲。你们这些高居庙堂之人,外要尊严,内立规矩,嘴上仁义礼信,却一肚子腌臜下作!”他盯着元珩狠言,“殿下一边在江湖隐士之中博个超凡脱俗的好名声,一边却在京师暗搅风云,多半是个玩弄权术的伪君子吧!”
“你闭嘴!”
林衿和羽舟几乎异口同声怒道。
林衿道:“向掌门行事也未见得有多磊落!你让青州门会的下属扯谎称你人在济州。去了济州,又说你人在青州,我和羽舟就这么被你戏耍了半月有余。费尽周折入了青州门会,你却将我们绑在满地毒蛇的枯园内。还说,若五天内能从园中逃脱,才答应进京。如此恶人行径,还敢谤言殿下,我看你才是卑鄙无耻之徒!”
羽舟道:“因我身携药粉,林大哥身手不凡治了那些毒物,才逃出了枯园。向掌门面儿上挂不住,这才勉为其难与我们同行。谁知一路上,你动不动就玩儿失踪,神出鬼没无一日安生。青州至京师的路途最多不过十日,我们硬是被你拖至荆州才又北上。入京后,得知殿下今日大婚,你声称非要搅了洞房才肯罢休,这不是无耻是什么!”
向无夜似是被羽舟的威胁吓丢了魂儿,身体后倾,嘴张得极大,“呦呦呦!骂起我来这么凶!你们以为,我愿意踏入京城这潭又脏又丑的浑水中吗?”
元珩一抬眉锋,“既然不愿意,那为何又来了?”
“还不是因为……”向无夜摆直身子,瞥了眼羽舟道,“因为这位姑娘嘛……一路上倒是诚意极佳,要不是被她盯得紧,殿下怕是见不到我。”
“既是这样,本王托羽舟卖个人情,再多留掌门片刻。”元珩语调不冷不热,有些许亲密,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何况,本王与向掌门,还是堂兄弟呢。”
面具之后的栗棕色双眸,幽幽地望着他,“殿下说的什么,向某听不懂。”
“若你只是个普通江湖侠客,本王何故要寻你两年。”
向无夜见过一些政客,他们总是靶向明确,猎击精准,从不做赔本买卖。元珩既铁了心要找他,必是能证明他的身份,此时装痴无用。
许久,他大笑道:“越王殿下有心寻我,能挖出我的身世,果真神通广大。”又渐渐收起笑意,“不过,虽然我与梁王是有些关系,真实身份见不得光,但我的天倾门一日在世,就一日不与朝堂中人为伍!”
二十年前,江湖上多了个叫赤墨盟的帮派,掌门是位女子,名叫燕绥。后因景明寺坍塌,查出梁王勾结此盟意图谋逆,后被魏帝下旨剿灭。
向无夜就是梁王与燕绥的儿子,他为承江湖正派“路见不平、扶贫济弱”之志,又建立了天倾门。
景明寺事发前一年,京师出了几桩朝臣被杀的命案。京师南军中郎将、廷尉寺卿、禁军虎贲右翊卫均被杀害,以致毙命的剑法诡谲多变,朝廷详查数月无果。直至次年,又出了景明寺之事,梁王与赤墨盟之关联才被翻了出来。
向无夜走远了些,戚戚然提起了过往:“当初,赤墨盟是我母亲在外祖父天问祖师的教引下建立,本是行侠仗义的清派,却被梁王利用。后来盟内惨遭清洗屠戮,许多弟子至死都不知自己因何而死,母亲为此后悔不已,自刎谢罪……天倾门自现世那日起就曾立誓,绝不会违背亲祖的建盟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