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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氏向来有大魏第一武门之誉,先帝亲封安国一等公,云静既为府中嫡次女,与裴氏结亲可谓门当户对,珠联璧合。
可就一样令她心中打鼓,那便是两人年岁差得有些多。
她刚满十八,裴旸今已而立。
好在她与裴旸的幺妹是闺中密友,据这位裴三姑娘所说,是因为兄长一心扑在朝政上,婚事全听长辈安排,但又不曾遇上合适之人,才一直拖到现在。
不过,自从两家有了默契后,裴旸本人再未提出任何异议,这才决意定下这门亲。
思及此,云静直了直腰,打算换身新衣,迎这新人新气象,“把我那件舍不得穿的绣金蝶舞云纱帔拿来。”
丹蓉应了声“哎”,从座箱中拿出长帔,将云静身上的青绢外裳换下,理了理淡水红的衣袖,忽然变得委屈巴巴,“要我说,姑娘故意穿的这样好作甚,就应该让老爷和长公子知道,您在濂州这些年的日子并不好过!还有那言夫人,她一贯是见不得姑娘好的,这要让她看见了,背地里指不定会找您什么麻烦呢!”
云静却面色淡然,“与国公府一别数年,今儿是头一日见父兄,又逢喜日将近,穿得体面些,是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忧。”又严肃叮嘱婢女,“我马上要嫁去裴府,在家里住不了几日,父兄军务繁重,莫拿这些琐碎之事搅扰!”
婢子颔首答是,没敢再多谈此事,又说笑着与她分吃起茶菓子来。
云静接过一块末茶酥放置嘴边,却突然失了胃口,又缓缓放下。
婢女方才所言,怎会在她心中搅不起半点波澜?
慕容家不同于其他高门,父亲慕容煜常年领兵在外,从前府中诸事皆由生母长孙氏打理。
云静出生之时,父亲正在北境应对柔然突袭,长孙氏既担心夫君安危,又要稳固京中后方,日久操劳导致产后血虚不调,硬撑了不到三年便撒手而去。
慕容煜北去征战无定数,家中子女不能无人照拂,同年底就娶继妻言氏进府。
哪知次年起,言氏接连诞下一儿一女后便立时翻脸,对云静与长兄大不如前。
那时,长兄已能随父征北,家中只剩不满五岁的云静。谁知言氏竟编造出“云静命克生母”的流言,妄图让阖府上下都孤立她,把众人的关切都投用在自己子女身上。
许是日久如此,慕容煜也有所察觉,决定把云静送往长孙氏的封地濂州寄养,心念姨母家断不会委屈了她。只是这长孙氏已然没落,加上她的吃穿用度总被言氏苛扣,根本享不了半分高门贵女的待遇。
如今,亏得有这天赐的好姻缘,也算苦尽甘来。
她不是悲观狭隘之人,只盼那些令人不快的过往全都烟消云散了罢。
云静复又掀开窗笭,一阵爽风吹起额前发丝,小梨涡在唇畔若隐若现,远眺空中云霞朝车夫喊道:“阿叔,再快点,争取在天全黑之前进城!”
车夫知她归心似箭,朗笑着呼喊:“好嘞,姑娘坐稳咯——”一声响亮的鞭音落下,山坳中回荡起骏马嘶鸣,健蹄踏出一阵尘土,冲向藏蓝色的天幕。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前方山线开始低绵,驶过弯急之处,就能看见城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