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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许三多背上一个包,左右手各拎着一个大包,晃晃荡荡地走回去。
距离火车到站还有半小时,许三多端坐在候车室,守着他脚边一堆行李,他正赶上周末,行人熙熙攘攘,无数男女从他身前经过,匆匆成一道又一道的影子。
他们像候鸟一样,从北到南,南南北北的,脸上带着旅途中途特有的急迫和难耐,眼睛只顾盯着前路。
等待间,许三多身旁坐着一对夫妻,男人正在给老婆讲自己当初去海边的场景,说海鸥吵得要命,但好看,腾空一道白弧。
许三多也听了两耳朵,渐渐的,他困惑地看向男人,当这张陌生的脸笑起来时,许三多终于将他和记忆中的一个人对上,眉毛眼睛是那对眉毛眼睛,只不过没了胡子拉碴,垂头丧气。
认出之后,许三多回头,还是稳坐在那里,和女人一起听男人的胡侃,等检票的声音响起,他才提起行李。
鞋底碰地面的声音引来男人一瞥,随意扫视的目光忽然在许三多脸上定住,他下意识喊:“你……”
许三多回头,朝他笑了笑:“我要走啦。”
男人愣住,只来得及笑了下,便看着许三多的背影渐渐远去。
“他是谁啊?”女人好奇问道。
“一个陌生人。”男人掩住声音中的叹息,“我再给你讲讲赶潮……”
萍水相逢,相逢一笑,却不必相认了。
许三多护着自己的包防止被挤到,人群带着他走走停停,上了车,找到座位,坐下后,他才想起刚刚的男人。
花园里恨不得把自己溺死在酒瓶里的人,希望他不再酗酒,也不再想把自己冻死在冬夜里……许三多相信他不会的。
很多的事他不明白,因为他是个过路的人,是别人故事里的一个影子,甚至不是一个明智的旁观者,许三多成功演好这个角色,在队长的事情上,也是这样的。
火车行驶了半天,黄昏时一声低沉的鸣笛,到站了,许三多又是人挤人挤下了火车,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站在出站口,说时迟那时快,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向右迈出的脚步一下顿住。
右转,出站,转坐大巴车一个小时,再走半个小时,抵达老A。
左转,买一张直通读书铺的票,转乘大车三小时,回家。
回家,意味着安抚父亲和相亲对象,把该解决的问题解决完。
……还意味着,违反他的命令。
许三多脚步突然向左一转,他飞奔到售票窗口,把周围人吓了一跳,无数目光纷纷飞过来。
在许三多专注的眼中,这点路程几乎是喘了两口气就跑完了,在队尾刹住车,他翘首看了看冗长队伍,定了下来,可当他排到售票员面前时,足足一分钟没说话。
“同志。”售票员看他一副梦游的样子,提高嗓音喊,“你要买什么票,后面的人都等着呢!”
“我,我……”
眼前的青年眼里闪着既激动又踌躇的光彩,抿着嘴,脸涨得有点红,这让他看上去像一只即将跳起的弹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