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发呆。”许三多被惊醒,他看了看表,发现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小时,“要不,要不我开会儿吧。”
“不用,聊点什么吧,俩大老爷们杵这儿,是不是有点无聊啊。”
“还行,不无聊。”
“我无聊行吧,说点什么呗,许三多。”
“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是个挺无聊的人。”许三多真诚地说,“没有话题。”
他认为自己说的话是认真的,却见一直注视着前方、专心开车的袁朗看了他一眼,像是觉得十分好笑似的弯起嘴角。
袁朗随口说道:“前一段时间,齐桓给我开玩笑,说我们完毕同志也到年纪了,该琢磨下男女之事了,这齐桓,说话没遮没掩,我猜你对这种事……”
他猜许三多一定会愣住,然后说他从来没考虑过这种事,边脸红边推托,就像他之前面对揶揄的一贯反应。
可是袁朗只向旁边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便让他接下来的话变得极轻,“……应该没什么兴趣吧?”
许三多在袁朗声音中偏过头,依稀可见红彤彤的脸颊,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许三多承认,有些东西隐藏在日记本中,那是少年的旖旎心事,种子在他见识过队长和他妻子之后便生根发芽,他在工作之余偶尔会幻想:我会有爱人吗,她会是什么样的姑娘?
袁朗脸上挂的笑,在看到这一切时便无故淡了下来。
“你还小,谈这种事还太早。”
没有哪个年轻人听到这句话还能坐稳,即使许三多一向不爱与人争论,闻言仍小小地反驳:“队长,我都二十四了。”
“二十四很大吗?”袁朗反问,他自觉是一腔无法发泄的忧心与责任,令他紧攥方向盘。
袁朗直视前方的路,可是并没有什么特别,依旧是布满道路的两侧野草,很稳的面容,很稳的车,这让许三多晃了下神,又说:“在我们下榕树,这个年纪都能当孩子的爹了……”
“当爹,像我这样?”袁朗鬼使神差问出这句话,问完后便怔仲片刻,他似乎有种怅然若失的错觉。
许三多平静而自然地回答:“像你这样。”
“好。”袁朗用指尖点了点方向盘,像是在克制什么。
片刻后,他开口:“好,但事先说明,我不可能不管,这个世界很大,也很复杂,我想作为队长,于公于私,我对你的事务都有责任监督。”
袁朗似乎抛弃了他往常讲道理的循循姿态,语气意外地有些生硬。
许三多低着头,半晌沉默不语。他既惊讶又委屈,不理解一贯温和开明的领导为何这样,好像他的心思见不得人,是不被允许的。不知为何,从袁朗的态度中,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