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皇帝也是不想把这件事牵扯到漠北人身上?只是碍着凶手是出在荣妃宫里的才不能视而不见罢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好一通的官司打,有反应快的已经吩咐附和着出面试图调解。
皇帝半眯了眼睛,脸上还是那样一副阴云密布的表情,谁都没有多看一眼。
这里闹了一阵,毫无例外都是给拓跋淮安摆台阶的,拓跋淮安满面的怒色未消,但是这样的情况下他再不知好歹那便是要将自己逼上绝路了,于是也就状似委屈的被劝回座位上坐下。
如此一来,无数道虎视眈眈的视线自然就都齐聚于延陵君身上——
因为今天这事,必须要寻个人来担下干系,否则——
只对漠北,那就是交代不过去的!
“延陵君,你有什么话说?”康太医也是一不做二不休了,直接一挺腰板儿怒声喝问,“那个丫头的手里的毒药,是不是你给她的?”
“你说呢?”延陵君反问,眉目之中那种极为雅致风流的笑容让他哪怕是处于万众瞩目的威逼之下也不显狼狈。
他看着康太医,依旧是笑的从容自在:“且不说我有没有这样的动机要对皇上不利,只就——如若这婢子真是与我串通或是得了我的吩咐,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再夺了她手中解药救治皇上?这岂不是前后矛盾?自己断自己的后路吗?”
皇帝那里,中毒一事虽然有德妃意外发现的早,但只要他不及时施救,只怕这个时候,坐在龙椅上的也是一具硬邦邦的尸体了。
康太医被他问住,却是已然没了回头路走,立刻改口道:“那是因为你是阴谋被人发现了,你为了自洗嫌疑,不得已只能放弃原先的计划,推了这个婢女出来做替死鬼。然后自己还可以凭借此次救驾之功更得陛下信任,便于后面再寻机会图谋此事!”
听了这话,下面忽而有人浅笑:“康太医大才,留在太医院岂不屈才?这等缜密的心思,就是大理寺和京兆府的第一把交椅换由你来坐也未尝不可!”
众所周知,太医院虽然是设在皇帝身边的机构,但却是不掌实权的闲置,延陵君这个副使虽然挂着正四品的头衔,在那些真正的职权部门的官员眼里,他不过也就是闲人一个。
康太医这样一个六品小吏,今日在这大殿之上上蹿下跳已经是失了体统了。
开口调笑的人是褚琪枫。
此言一出,许多人便是闷声笑了出来。
康太医涨的满面通红,却是不好接茬,顿了一顿,只能硬着头皮再转向延陵君道:“不怪下官多心,是你自己本身就来路不明。先是投诚睿王府,再有混入太医院,你这样的人,谁能担保你就不是敌国过来的奸细,意图接近陛下行不轨之谋?”
延陵君在太医院的档案里头虽然是有一套完整的履历在,但是对他这样一个突然一飞冲天的普通布衣——
许多人的心里都存着本能的戒备和怀疑,尽管这点怀疑完全无迹可寻。
康太医这话,当真是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上。
“你放屁!”然则他话音未落,就听得有人嘶哑着嗓子一声暴呵,同时风声呼啸,一物虎虎生威从殿外刺目的阳光中直飞而入。
侍卫们大惊失色,连忙戒备。
那东西飞入大殿,却是砰地一声砸在康太医额头,康太医被砸的脑袋轰然一响,捧着额头惨呼不已。
众人定睛一看,才赫然发现那击中他的竟是一根百年缠枝古木所雕的一根鹤头拐杖。
就在所有人都如临大敌,虎视眈眈盯着大殿门口的时候,泰山崩于前犹且面不改色的延陵君忽而便是额角直跳,面色一副痛苦纠结的表情。
但也好在他素来定力非常,还能把持的住,没有去捂住眼睛掩饰太平。
这边席上,唯有褚浔阳唇角弯起,笑的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
而听了这个声音,褚琪炎的脸色已经黑了一半——
那个丫头,居然是将他给给请来了,今日的这番谋算,要成事恐怕就难了。
这人语出惊人,人还未到就先动了手,然则殿外把守的侍卫却是谁也没有拦他,因为——
他手里便是抓着今日国宴的烫金名帖。
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头发白了一半,脸上的颜色虽好,但却不知怎的,很难会给人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那样子,说是邻家的糟老头子更合适贴切一些。
年纪大了,他的背有些佝偻,但哪怕是失了拐杖,走起路来也是健步如飞,一阵风一样从殿外卷进来。
“微臣陈赓年,恭祝我皇福寿安康!”老头子进门之后却是进退有度,当先就规规矩矩的对上座的皇帝拜了一礼。
本来似是有些昏昏欲睡的皇帝这才稍稍抬了下眼皮,笑道:“爱卿不是说腿脚不利索,今日就不进宫来了吗?”
“老臣是腿脚不利落,但是耳朵没聋,眼睛也没瞎,总不能由着这些没眼的东西糟践我家的小子。”陈赓年道,再皇帝面前也没多少忌讳,直接就气呼呼的瞪向康太医,喝问道,“你刚是说谁来历不明?说谁是奸细?又说谁是图谋不轨?”
康太医给他一拐杖在脑门上砸了个大包,这会儿还头晕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