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也是凌晓的目标。
对付像凌父这样精明的商人,要想让他上钩,总要先给些让他无法拒绝的甜头才行,而当鱼儿真正上钩了,要蒸要煮,就全凭钓者的个人喜好了。
三爷的父亲被称为孟爷,自然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不过他风光的时候凌晓年纪还太小,并不了解这位大人物的事迹,只是知道他曾经的地位与如今的三爷差不多,而三爷则是他的第三个儿子。
孟家在沪省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甚至影响到了周边数省,而孟家上一任当家出殡,自然也是一大“盛事”。
无论接到请帖还是没接到请帖,但凡是想要试着跟孟家扯上关系的人都到了孟家老宅,并准备了丰厚的吊唁礼。
凌晓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胸口系着黑色的纱结,纯真稚气,三十来岁的凌父则是笔挺的黑色西装,在左腕围了一条黑纱,成熟英俊。两人坐车来到孟家老宅,递交了请帖之后,便被请进了大厅。
大厅内肃穆庄严,虽然有低声交谈的声音,却并没有人啜泣,以三爷为首的孟家人站在棺木边,看着吊奠者们一个接一个走到棺木前脱帽鞠躬,看起来神色平静。三爷仍旧穿着淡青色的唐装,挂着淡淡的和煦笑容,俊秀的外表让不少女客涨红了脸颊偷眼观察,但是那通身的气派却让人望而却步,不敢稍有逾越。他时不时向来客点头致意,仿佛这并不是一场殡礼,而只是一场普通的亲友聚会。
当然,没有人敢指责什么,也没有人敢在微笑着的三爷面前哭泣,所有人都摆着一张平静恭顺的面孔,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整个大厅井然有序。
孟家旧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今站在棺木旁的是新的赢家,沪省新的时代。
轮到凌晓的时候,她跟着凌父走到棺木前,凌父三鞠躬,而凌晓作为小辈则跪在地上,行拜礼。这是1912年颁布的《礼制》所规定的,虽然中国大多数地方对于新的礼仪颇为排斥,但是作为最为开放的沪省,对于这类西方的礼节倒是接受地相当平顺。
站起身后,凌晓忍不住又看了三爷一眼,正好对上他微微含笑的双目,那眼眸里虽然和煦温文,却并非是想要与她过多接触的意思。
凌晓心领神会地收回视线,刚要随着交上吊唁礼的凌父走到一边,就听到门外撕心裂肺地大声呼号。
“孟乔!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随着这一声女人的唾骂,又传来不少哭喊的声音,大厅内的众人微微骚动了一瞬便安静了下来——对于失败者的狗急跳墙,显然是不需要过多注意的,即使是有心想要看热闹,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看热闹的本钱。
本名为孟乔的三爷微微皱了皱眉,抬起手随意地轻轻挥了挥,转瞬间,那哭嚎咒骂的声音便安静了下来,想要来砸场子的人连大厅的门都没有进得来,就被弄得不见踪影。
三爷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笑容,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波动,看来他赢得毫无悬念,而他的对手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吊唁完毕后,凌晓和凌父并没有久留的资格,很快便离开了孟宅,坐上了回家的车子。
孟宅外的路上停了不少的车子,似乎整个城市的汽车都集中在了这里一般,看上去蔚为壮观。凌家的车顺着车流缓缓向前移动着,随着离孟宅越来越远,凌父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下来,舒展身体靠在了座椅上。
“孟乔这个人,别看才二十岁出头,却着实是个不容小觑的狠角色啊!”凌父望着车窗外感慨道,颇有几分心有余悸的味道,看似忌惮,却又有些跃跃欲试。
“是吗?”凌晓松松地揪着凌父的衣袖,眨巴着眼睛宛若不谙世事,“我看那哥哥挺和善的,还冲我笑呢!”
“他对谁都笑,还没有人见过他发怒的样子呢!”凌父理了理凌晓的头发,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这种笑面虎,可是最可怕的,谁知道他怎么笑是高兴,怎么笑是生气?说不定笑着,就拿走了你的小命呢!”
凌晓装作吃惊的样子,瞪大了眼睛。
“孟家的水多深啊,旁系嫡系一大家子,厉害的能人数都数不过来,他竟然不声不响就填平了,还偏偏让人揪不着错处,顺理成章地连让别人连扑腾都扑腾不出水花儿来!不仅对于旁系妄图插手的人狠,对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狠,连同父同母的大哥也没在他手里捞到什么好处,这才是彻彻底底的狠!”凌父自言自语着,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晓晓,你那位义兄刘铭可是被这位三爷亲手调。教的,据说在他面前很是能说得上话,你可要好好跟他相处,千万别把你那小孩子脾气发到他身上,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