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思冬在前往利民诊所的路上,穿过太平路时,忽然发现街上一面墙前,围着很多人,好奇心驱使他前往看个究竟,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张协查告示。
告示上落款是日军南京宪兵司令部,并加盖着印章,内容是昨夜子夜时分,在南京西康路附近,有匪患作乱,驾着一辆黑色轿车,皇军巡逻部队对其进行例行盘查,嫌疑车辆拒绝配合,皇军果断行抓捕措施,嫌疑车突然启动逃窜,皇军立即围剿,对方负隅顽抗,结果车上驾车的男匪被当场击毙,另一女匪束手就擒!
告示中被擒女匪并未过多表述,重点是协查暴毙的男匪身份,除此之外,还附有一张此人死亡时的照片,号召见过此人或了解此人详情的南京市民踊跃提供线索,皇军将重金犒赏等等。
曲思冬看到这儿,并未逗留,继续朝着利民诊所而去。
途中,他在多条街上又见到相同内容的告示,曲思冬如坠冰窖,他开始只是疾行,后来脚步不由急骤起来,再后来,他开始在街上狂奔!
眼泪迷糊了他的双眼,周围的一切情景在他的眼前变幻着。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他的心莫名地破碎了,四散的玻璃渣充斥着胸腔每一处角落,刺得他钻心的疼。
显而易见,告示中的那名女匪就是自己的妹妹曲思秋!
池碧疆的描述和告示中的内容完全吻合,当然,鬼子不可能把所有的细节公布于众,但据池碧疆所言,这晚曲思秋确实是和一位同志在执行一件秘密任务,他们是共乘一辆轿车。更主要的是,妹妹失踪的时间和告示里所说的案发时间完全存在合理的内在联系。
如果说,当曲思冬看到第一张告示时,感情上还是不愿接受现实,但当他接连看到了多张同样的告示后,理智已让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此时此刻,在曲思冬的心里,尽管还稍存着一丝侥幸,但这样的侥幸犹如肥皂泡一样,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但不管如何,他还必须亲自去一趟利民诊所,看一看妹妹到底回去没有,哪怕它是何其渺茫!
一口气跑到利民诊所的门前,曲思冬已大汗淋漓。
利民诊所的大门虚掩着,曲思冬不假思索几乎是撞门而入。
诊所里或坐或站着三人,看到忽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便把惊愕的目光投向了曲思冬。
这三人曲思冬都认识,一位是罗蔓,一位是陶楚歌,一位是赵楷。
人群中没有妹妹曲思秋的身影,曲思冬彻底绝望了。
三人发现来人是曲思秋的哥哥,脸上均立即显现出悲悯之色,罗蔓几乎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不由低下了脑袋。陶楚歌欲言又止,她没有勇气把曲思秋被捕的消息第一个告知她的哥哥曲思冬。赵楷率先勇敢地迎着曲思冬的目光,站起身来,吞吞吐吐道:“曲兄弟……你怎么来了?”
曲思冬从他们的神色中已猜出一二,脱口问道:“是不是思秋被日本人抓了?!”
赵楷无声点头。
陶楚歌补充道:“是鬼子的松机关抓的,现在正关在老虎桥监狱。”
“你们怎么知道?”
“松机关的机关长黑木瞳亲口告诉我爷爷的,当时我就在旁边。”陶楚歌看到曲思冬脸上布满疑色,连忙又解释道:“今天中午,这位黑木带着一帮日本人来到我家找我爷爷,看样子他好像有什么事求我爷爷帮忙,就无意说出了此事……”
曲思冬不耐烦打断了她,“日本人找你爷爷会有什么事?”
“我也纳闷,据吃饭时候他们的口风,似乎是生意上的事,但我爷爷显得很为难,他们走后,我爷爷一直闷闷不乐,问他他也不告诉我。”
曲思冬冷冷地哼了几声,不再理她,陶楚歌看出他的心事,又急忙辩解道:“你不要误会,这家诊所是我爷爷开办的,曲思秋是我出面请来的,她出了事,我们一家都脱不了干系!”
赵楷跟着安慰曲思冬道:“陶会长对你妹妹的被抓很难过,包括林赤在内,他一直极力在想办法营救呢!”
“那他想出办法了?”
赵楷一时语塞,闷头不再做声。
“在我看来,日本人这是在利用他罢了,国破家亡之际,但凡给鬼子提供任何帮助,那都是为虎作伥,为国人所不齿!”
陶楚歌看到曲思冬咄咄逼人的样子,心中忽然就窜起一股火气,连珠炮般责问道:“你是哪根葱啊?用得着你来教训我们?林赤大哥没被抓的时候,也没说过这样的话,你有火气找日本人去,这满大街都是鬼子,如果你有枪,保你一枪一个,绝不含糊!何必在这儿阴阳怪气?”
曲思冬咬牙切齿道:“我会的,只要小鬼子伤害了我妹妹,我保准闹得他们鸡犬不宁!”说完扭头就走。
赵楷追上去,一把拉住曲思冬的衣角,劝慰道:“曲兄弟息怒,楚歌也就这么一说,没有恶意,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跟她个小丫头片子斗什么气!”
“说什么呢?谁是小丫头片子?”陶楚歌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瞧你这讲话的语气,好像满世界就你一个能人,整个一个人五人六的样子,啧啧,你很了不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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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嘴并非曲思冬的所长,他沮丧起来,“看在你是我妹妹的好朋友的份上,我不和你胡搅蛮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