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目光在那空空座位上一落,回头看向工于心计。
工于心计素来就是护卫中比较有胆气的,居然脸色不变,砰地一跪,大声道:“殿下,我没接到文大人!”
燕绥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文大人在宫门前上了我的车,但是她不肯回宜王府,说要回闻府,我苦劝不成,只得把她送到闻府了。”
众人有些意外,但也觉得合理。毕竟吵架了嘛,文大人赌气回娘家也是正常的。
燕绥似听非听,一招手,檐下射出一条矮矮的影子,看上去像个孩童,一抬头,却是成人的脸。
“去联络暗桩,把马车一路路线报来。”
众人愕然,这才知道敢情在文大人去宫里和回府这一条路上,殿下竟然一直备着自己的暗卫作为暗桩,时刻掌控着这一路的安全。
工于心计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还有暗桩,暗桩的职责是守护这一路的安全,他们负责的是文臻个人的安全,所以暗桩发现他改换路线不会跟上去,但一定会知道他去的不是闻府的方向。
他本来想好了,把文臻骗上船。那船是殿下常年闲置在码头的,有专门的暗卫看守,他是殿下身边四大护卫头领之一,有权调用三人以下的这种暗卫,正好是一条船的配置。
上船之后便用他做的机关困住文臻,用那个浮水罐把她禁锢住,然后到了晚上,把罐子拎上来,悄悄换了另一个码头的船,那船直接驶向大海。
然后他打算去通知唐羡之追那艘大船,他觉得唐羡之对文臻颇有些意思,一定不会放弃那个机会,到时候唐羡之和文臻一旦汇合,想必殿下也差不多找到线索追过去了,就会看见自己的女人和死敌私奔了。
而文臻经受这一回罪,自然会迁怒殿下,她本来就和殿下产生了龃龉,这下火上浇油,那么殿下即使误会,她也不会解释。
经过这么一遭,差不多殿下也就能对这个女人心灰意冷了吧?
也许这个计划并不很周全,迟早会被殿下察觉,但是,为了殿下的未来,他不惜此身!
他的殿下,就该在东堂皇室搞风搞雨,继而在整个天下搞风搞雨,悠游散漫,睥睨人间,何苦为这么个俗气的女人沾染红尘,堕入凡间。
唯一的意外,便是他经过一号院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唐羡之的踪迹,这让他有点心急,这万一唐羡之没有及时追上去,就无法做成私奔的假象,他当时还想着要么去找林飞白?
殿下这么一下令,看来是遮掩不了了……
没想到这么上心……
“殿下!”他牙一咬,大声道,“属下撒谎了!文大人没有去闻府,她后来又改了主意,说要去码头,说要出海去散散心。”
此时那个侏儒也已经回来,很迅速地给燕绥比了个手势。
“她好端端出海做甚?”燕绥面无表情看他。
工于心计有些心慌,脑中灵光一闪,道:“属下不知道……但属下有看见唐家的马车也出现在码头……不信您去看,唐羡之从不出门的,今天不在。”
他这话胆气十足,毕竟唐羡之确实不在。
反正唐羡之不在,先栽在他身上再说。
工于心计不敢多说话了,多说多错,对面,燕绥的眼神如此深邃,似这夜的黑浓缩在他眸底,连星光都被炼化。
随即燕绥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他看似步履如常,却走得极快,以至于护卫们需要调足十二分的力气,才能够堪堪跟上他。
但是刚走到门口,就遇上了前来宣旨的太监。
太监宣燕绥立即进宫,有要事相商。
燕绥就像没听见,直直走过小太监身侧,传旨的小太监是晴明,素来最了解这位三皇子的脾气,急忙一阵小跑追到他身侧,小声地道:“陛下说了,您最好来一趟,和文大人有关。”
燕绥顿住脚步,皱了皱眉,对德高望重吩咐几句,这才上马,一路快驰到皇宫,直奔景仁宫,晴明却道:“陛下在谨深殿。”
燕绥顿住,默了一默,忽然道:“既然父皇已经回了寝宫,那便不扰了,我明日再来。”说完转身就走。
谨深是寝宫,这个时辰已经不早,便是议事吃夜宵也该结束,陛下除非想纳文臻为妃,否则不会到现在还留她在谨深殿。
他以为文臻回到了皇宫,但现在看来,并没有。
那就不能再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