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到医院时,她的心绪有些复杂。自从吉莉,也就是岑鸿杨回归后,她便没有再来过,并不是忘却了沈婉冰,而是知道她并不待见自己。她一条残喘的老命,自己又何必再去添堵。
回来后,她只是去过问了一下沈婉冰的治疗费,知道霍凌宵都有按时给,便也就放了心。说起来,沈婉冰也算能熬的,原本只有半年的命,又过了如此久,依然还活着。
应该是岑鸿杨的回归带给了她希望,她想要再在这世界上活久一点,陪自己儿子更长一些吧。
想着这些事情,她慢慢推开了沈婉冰的房间。她朝床上看了半天,才看到半掩的被子下,那张已经枯槁得不成人形的脸。那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肉,眼窝深深陷下,颧骨突得极高,一双手也跟棍子似的,一点儿肉都没有!这个分明是僵尸,哪里还能跟沈婉冰联系起来!
她的指无力地拨动着,大概是被子盖住了脸,只是,即使这样的小动作都无能为力,花了好大力气却硬是没有办到。离她有些远的地方,特护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她的需求。那特护,已经不是当年管事的李嫂,而变成了一个胖胖的脸上有横肉的女人,这女人一看样子就是很凶的那种。
她急几步走过去,为沈婉冰扯开了被子。沈婉冰探出头来,好久才认出是她来,眼眶胀了胀,眼泪就滚出来了。
“哥呢?”看到沈婉冰这样,她的心里也不好受,轻问。
沈婉冰啊啊了几声,最后摇头。她已经不能说话!
“您得了这么重的病,哥不是该守在身边的吗?”岑心有些看不过眼,声音也提高了起来。沈婉冰无力地摇着头,却只因为这个动作就喘息咳嗽起来。
咳嗽声终于惊醒了看护,她揉着眼睛起来,张嘴就骂:“你个老不死的,就这几日了,还不消停!”
转头,看到沈婉冰床前坐了岑心,猛然打住了话头,疑惑地看过来。岑心的脸都冷了起来:“你是来干什么的,不知道了吗?不会照顾病人,就给我滚出去!”
“那个,我……”看护巴巴地站了起来,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岑鸿杨呢?”她问。
看护挤了挤眼屎糊糊的眼睛:“我怎么知道。”
岑心知道从她嘴里得不到什么消息,走出去跟医生了解了沈婉冰的情况,方才知道,岑鸿杨嫌沈婉冰花的钱太多,把先前的特护辞了,请了个根本没有看护证的也不知道从哪个黑市找来的女人照顾沈婉冰。没有技术为人粗鲁,根本不懂得照顾人也就算了,还很凶。偏偏岑鸿杨把什么都给她管,其他人没有插话的资格,也只能看着。
不管怎么说,岑鸿杨都是亲属,他有决定一切的权力。
“岑先生只在医院里呆了一个星期就离开了,之后再也没有来看过沈夫人。反倒是霍先生拨过来的钱,他花了不少,只留了一小部份给沈夫人,勉强能够日常开销。”这事,霍凌宵不来过问,他们医院也怕惹麻烦,没敢去找霍凌宵说明。
岑心听得心都扭痛了,她从前小心伺候着,沈婉冰打个喷嚏都觉得心疼,岑鸿杨却不仅不管不顾,还把治病的钱都拿走!
她果断地把那个特护给辞了,找了一个经验丰富的替代,同时要求以后拨过来的款,岑鸿杨不能动一分一毫。做完这些,她回了病房,见得沈婉冰歪着一张嘴躺在床上,她已经不能进食,只能靠打营养针和从喉管喂流质食物进去。
这样的沈婉冰全然没有了当年的风范,可怜至极。她的眼睛胀了胀,坐了过去。沈婉冰的指一下子握上了她的指,嘴里唔唔地出声,虽然说不出话来,但表情里的祈求和渴盼明显!她还是希望自己的亲生儿子能陪在身边。
岑心看透了她的心思,安慰地点头:“您放心吧,我这就去找哥,我会把他带到您面前来的。”
岑心回了婉居,却并没有找到岑鸿杨,只看到了唉声叹气的良妈。
“这个大少爷,哪里把这里当家,简直当成了……唉!”良妈一张老脸尴尬地红着,歪过去都不敢看岑心了,“他要么大半个月不回,要么一回来就带三四个女人,一起……唉,真丢人!”
良妈是正经人家的女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说都不好意思。
“要不是太太对我有恩,我早就回乡养老去了!太太那边也是,没个好人照顾,我说大少爷,他还打人……”
她挽起袖子,露出了肘部的淤青:“这就是前几天打的。”
岑鸿杨,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岑心火得拽起了拳头,好一会儿才问:“良妈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去哪儿?还不是夜总会啊,酒吧啊地乱逛,总之,哪里好玩去哪里。”
岑心离了家,打电话找了阿甲,让他给找一下岑鸿杨。她之所以没有让霍凌宵找,只是觉得他已经够忙的了,没忍心再麻烦他。
阿甲的消息灵通,很快打听到了消息,“岑鸿杨在一家叫做妖娆的夜总会里。”岑心赶到夜总会,被里面的乌烟瘴气弄得极为不舒服。她大步走进去,有醉鬼迎面朝她扑了过来:“陪老子出台,一晚上一万!”
阿甲上前将那人的手一扭,甩在了一边,马上有从侧面跑来的小弟:“甲哥,人在88号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