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你面前,我们都赢不了,因为活人是斗不过死人。”
我的睫羽微微一颤,抬眼看着他,却见他突然又笑了一下,那笑容显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仔细想来,似乎是我与他在东平王府初遇之时,他才有这样的笑容,轻松而散漫,带着一种如雾如露的飘渺,连他的话,也带着那种让人琢磨不透的飘渺。
“如果,我死了呢?”
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刚要说什么,就感觉抱着我腰肢的那只手猛的用力往上一托,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惊呼,整个人就被那一股强大的力量往上抛去。
这种感觉,好熟悉——好像当初在殇阳城,我也是被人这样用力的抛出,落在了链桥的另一头,而送走我的那个人……
这样一想,我已经跃上了崖顶,两脚一站稳我便急忙俯身一看,只见夜幕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纸鸢,朝着山崖下坠落下去。
“南宫——!”
我大喊起来,凄厉的喊声在山崖上回想着,像是夜晚最悲惨的鬼哭,看着他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眼前,泪水顿时夺眶而出,我拼命的朝他伸着手:“南宫,南宫——”
如果,我死了呢?
他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着,带着一丝戏谑和淡淡的微笑,可他做的事却让我又背上了最沉重的枷锁,南宫,你是故意的吗?你是要我这一生都背负着你的记忆,不管我走到哪里,都忘不掉你。
就在我跪倒在山崖上,恸哭不止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很轻,轻得好像一阵风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行思……”
那声音更加沙哑了,沙哑中还带着一丝颤抖,好像害怕声音大一点,我都会像一阵烟雾一样被吹散,我慢慢的回过头,泪眼朦胧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火光里,他的身上沾着血迹,衣角还带着未熄灭的火星,脸上的面具布满了焦灰,脖子上,手上,到处都是伤痕,站在那里有些僵硬的看着我。
“行思……”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我,眼睛睁得很大,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每靠近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那么虚幻,那么不真实。
“行思……”
他终于走到我的面前,双手轻轻的扶起我,可那不是体贴,似乎只是害怕因为触碰而弄碎一般的恐惧,我慢慢的站起身,他看了我很久,才开口:“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看着那漆黑一片的崖底,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但也没有再开口,只是用力将我抱进了怀里,当贴上那具温热而坚实的胸膛的一瞬间,我再也忍不住泪水疯狂的奔涌,在他的怀里痛哭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也没有再推开我,相反那双手臂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用力的拥住我颤抖的身体,好像要把我融入他的血肉一般,当我的泪水沾湿他的衣襟时,他默默的朝着崖底看了一眼,那双神色复杂的眼睛里所有的光芒在这一刻都归于黯淡。
这个时候,山下大批的人涌了上来,当他们看到火光中我们的身影时,似乎都吃了一惊,但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什么,他们只是拼命的在救火。而当周围的山火一点一点的被扑灭,炙热的温度散去,冰冷的山风又一次侵袭而来时,我慢慢的在他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场大火最终不是被人扑灭,而是一场瓢泼大雨将我们身边的火焰熄灭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一下就是整整三天,将整个孟京城笼罩进了一片灰蒙蒙的雨幕当中,从来没有这么大的雨,这么阴霾的天,好像连上天都在哭泣了一般,而我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当天空一道惊雷炸响,我终于从沉沉的梦中睁开了眼。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张面具后熟悉的眸子。
当对上我的眼睛时,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道神色复杂的光,但立刻转瞬即逝,急忙上前来俯身看着我:“你醒了。”
我看着他,还没开口,他已经伸手抱起我绵软的身子靠在床头,然后坐在床边看着我。
短短的两天时间,却好像经历了许多年才会发生的沧海桑田,两个人再次相对时,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苍然,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也看得出来他有很多话想要对我说,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开口的第一句却是:“玉玺拿到了吗?”
“哐啷”一声,大风一下子把窗户吹开,打在窗框上发出一声巨响,冰冷的雨丝立刻飘了进来洒在我的脸上,寒气让我瑟缩了一下。
他转身去关上了窗户,回来看着我蜷缩的样子,急忙俯下身握着我的手:“冷吗?”
冰冷的指尖被他握在掌心,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可我却还是觉得冷,甚至越来越冷,他似乎也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只见玉穗儿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一脸惊恐不定的表情。
他眉头一皱:“玉穗儿,你越来越没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