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听到那端明显酝酿后发出的女声,他把烟凑到满是胡渣的嘴边,吸了一口:“现在能过来谈事了吗?”
他的语气相当平静,就像是无风无雨天气下的海湾,海水只能泛起小浪花。
燕绥做好了岩石会被海浪兜头浇淋的恶劣设想,事到临头却只是被海水舔湿了脚趾,和就近的邵建安交换了个眼色,换了种怀柔政策:“可以,避免到时候发生误会影响合作,我过去前有几件事想和你再确认一下。”
里弗毫不意外这个女人会得寸进尺地提出条件。
他低头看了眼蜷着身子努力缩成一团的船长,点了点烟管,已经燃烧了大半将落不落的烟灰瞬间扑簌簌落下,烟灰里暗藏的火星溅落,烫得船长闷哼一声,开始挣扎。
几秒长镜头的寂静,就在燕绥默认里弗的沉默是默许时,她听到听筒那边轻微的鞋底用力摩擦地板的声音,隐约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忽近忽远。
她眉头渐渐蹙起。
应急小组负责题板提示的翻译还在不停的提醒她要让里弗应允的几个条件,反复提示无果后,她拿着题板靠近,伸手扯了扯燕绥的衣袖。
不料,这一下就像是点燃了引信,燕绥嚯地站起,抬手揿下题板。
所有人,都被燕绥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抬眼向她看去。
燕绥在听到里弗特意折磨船长令他发出□□时就被引爆了,她来来回回在电话线的允许长度内踱步数次后,到底没忍住,怒喝:“不是让你老实点不要伤害人质吗?”
她几乎忘了原定的软磨硬泡计划,火气噌噌噌地往上窜,仅有的一点理智让她自动把语言切换成了中文:“人渣。”
里弗听不懂,但猜燕绥的语气应该是在骂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愉快地笑起来:“你再耍花招我就不止拿烟头烫他了,听你的船员说,这位老船长为你工作了几十年,也不知道后半生能不能好好养老。”
燕绥冷哼了一声,没受激,但也没有了刚接电话时的好脸色:“交赎金前,我需要亲眼确认二十二名船员的安全。”
里弗笑了声,爽快地答应:“可以。”
“我要带一位公证人上船。”她的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直接省了和里弗交涉的口舌:“男的,身高……”
燕绥转头目测了一下傅征的身高:“一米八五。”
正在指挥室待命的胡桥,瞄了眼傅征复杂的脸色,心里嘀咕:“估少了……”队长要不高兴的。
大概是没见过燕绥这种临场发挥型的,整个指挥室的气氛都有点低迷。
关键时刻,连邵建安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等着里弗的回答。
预料之中的,里弗拒绝。
燕绥一点挫败感也没有:“身高太有压迫性的话我可以挑个……”
她的目光在胡桥身上溜达了一圈:“一米七的。”
胡桥:“……”等等,他有这么矮?
里弗大怒。
他脾气本就不好,燕绥这种挑白菜凑合的口吻显然刺激到他了,但眼看着就要收赎金了,他不好真让人质缺胳膊缺腿,压抑着,只能起身,拎着凳子腿,一手砸向船长室的玻璃。
再厚重的玻璃,都被里弗用尽全力的一砸砸得蛛裂。
燕绥被那声音刺激得头皮发麻,蜷了蜷手指,用力地用指甲抠住手心:“我不会带任何武器,如果你撤离时需要,我愿意跟你走。”
燕绥激进要求下的退步,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不在任何预案中。
原定计划在一步骤,二步骤连续失利的假设下,尽数压在里弗撤离上。
里弗收了赎金,会叫母船接应。
他不傻,军舰就在几海里外,他肯定也做好了收完赎金被狙击的打算,不带上人质想安全撤离?那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