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一天所有见过他的家长都对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午后,大人们把各自的小孩安置妥当,先后都回去了。蒋闻涛的妈妈却一直留到了下午,邀请全寝室的同学去外面吃饭。
一群半大的孩子都显得有点儿不知所措,来自成年人的邀请对他们很多人来说都是生平头一次。拖拖拉拉地推辞了一会儿,最后却还是都去了。
吃饭的地点并不远,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鱼庄。
蒋闻涛的妈妈走在最前面。
那天她穿一套深蓝色套装,手上拿一个黑色的皮质包包,耳垂上戴一副珍珠耳环,落了座,用一种客气却绝对不容置疑的语气点了菜,那架式,简直就象城堡里的女主人吩咐自家的仆人。
当然,她对着儿子的同学们又是另外一种态度。给他们每人点了一瓶饮料,微笑着招呼着他们多吃点。
吃到一半她就开始感叹了。
“都是父母的宝,谁没有一点小脾气。以后住在一起,磕磕碰碰,难免有闹矛盾的时候。小涛性子有点急,万一得罪了你们,看阿姨面子上可都别往心里去啊。”
几个孩子这点事还是懂的,纷纷说:“阿姨,不会的。”
蒋闻涛妈妈含笑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叹气说:“他在家里啊,连手帕都没让他洗过。现在让他住读,也不知道行不行……”
“怎么不行!”蒋闻涛有点不高兴了,抢白了一句。
双喜怕蒋闻涛妈妈尴尬,连忙笑着说:“阿姨,没事儿。我们都是来锻炼的。”
蒋妈妈笑了一下,说:“你还用锻炼?我看你比他能干多了,在家里没少做家事吧?”
“嗯啊……”双喜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这一个下午,蒋妈妈把各个同学的家庭情况都摸得差不多了,对每位同学的性情,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所以她心头其实很清楚,到底谁才是值得托付的对象。
她看中了叶双喜。
这孩子能干,脾气好,心眼儿也实。身为长子,习惯了照顾弟妹,所以不会象别的孩子那样只想着自己。多笼络他一点,对儿子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弊。所以后面那些为人母担忧孩子的话,那都是看着双喜的眼睛说的。
双喜呢,其实还真挺羡慕蒋闻涛的。他觉得这家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呵。当妈的这么为他着想,他还不领情,不时对母亲的话翻一个白眼。所以到了最后双喜就表态了,说阿姨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他饿着冻着的。
第8章
十几岁的少年人,虽然已经在向成年人的方向发展,但毕竟还是没有学会成年人的滑头。所以几个孩子对蒋妈妈许诺时都是真心实意的。可是,到底也还是没定性,开学没多久,大家就把那顿饭忘得差不多了,迅速的在班上找到了各自志同道合合得来的朋友,一下课,三三两两,嬉笑打闹,自成一个小团体。
蒋闻涛周围永远不缺人。他的外在优势是有目共睹的,女生们固然芳心暗许,男生们也深受他吸引。而众多同学中,又以叶双喜与他走得最近。
双喜从小就被灌输了一个观念:‘人无信不立,所以一定要为自己说出口的话负责’。再者,他是蒋闻涛的邻床,教室里又坐他旁边,于是很自然地,吃喝拉撒都会叫上蒋闻涛一起。
蒋闻涛居然也一点儿没有觉得厌烦。
他为什么要烦呢?双喜这个人,其实真的蛮好用的。到了快要吃饭时他就会悄悄地从课桌下拿出饭盒,就等第四节课下课铃声一响就好冲去食堂占位子。而自己,只要悠哉悠哉地过去吃就好了。
而且双喜的确比他最初想象的要爱干净,什么时候该洗澡、什么时候该换床单,他都把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反观他——
其实也难怪,蒋闻涛什么出身,从小就是被保姆警卫护卫着长大的。长至如今,那真的是连酱油瓶倒了都不会伸手去扶一下的人。这样的人到学校来过集体生活,三个字形容:一团糟。
他穿过的袜子总是会不翼而飞,然后在或长或短的一些时日后,干巴巴地出现在一些匪疑所思本不该由它出没的地方,譬如床底下、棉絮下、书桌底下的横架……于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穿着光鲜的蒋大帅哥得套着不同颜色的袜子去上课。
后来他学乖了,每次都买同花色同款式,丢了一只还有源源不断的后续补上。
当然,他自己也洗过一次衣服,在那盆衣服泡了一个星期之后。
晾上架的时候看上去也很象那么一回事,干了才发觉,上面白白的一层,全是没透干净的肥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