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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献过了花,一个僧人捧着香炉,后面跟着几个穿白孝衣的家属,在墓碑前一一敬香。
所有宾客再次一齐鞠躬,谢萦悄悄朝旁边打量。张迎鹿生前在娱乐圈有许多投资,来宾中很是有一些当红明星,此刻都表情沉重地擦着泪,她也不好目光乱飘,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直了。
好在下葬流程半个小时就结束了,主持人宣告了仪式结束,陆续有人到穿孝衣的家属们身边握手交谈,表达安慰。兰朔抬了抬下巴朝兰彤光示意:“你在这里陪小萦待一会,我去带上一句问候就走。”
谢萦踮着脚,朝那边望去,只见家属中为首的是个挺憔悴的中年男人:“那是谁?”
“方国明的侄子吧?”兰彤光挠了挠头,“在集团也有职务,我忘了具体是什么了。”
少女又瞧了瞧,委婉道:“他看着……好像挺伤心啊。”
这种憔悴,仿佛是真情实感地茶饭不思了很久,如此悲痛实在是不像演的,和兰朔描述的那种方国明尸骨未寒、就已经做足了准备开展遗产争夺的作派似乎不大一样。
兰彤光没心没肺地乐了:“哎呀,不伤心才怪呢。”
“怎么?”
“拿不到钱嘛,他不急谁急?”兰彤光对商业上的事情其实懂得不多,但毕竟八卦消息灵通,讲起来绘声绘色:“我也是听说的,方家的几个公司和信托基金都被一个金融机构做空,市值蒸发了几百个亿,股票都跌破发行价了,要不是以前方国明大概抛售过一些原始股套现,他们家现在就可以重新创业了。”
“所以呢?”
“本来以为是大家一起抢蛋糕嘛,结果来了个外人,不但把蛋糕连着盘子一起端走,还逼他们割肉放血,”兰彤光幸灾乐祸道,“最后方国明的遗产大概就只剩下一些固定资产和现金什么的,然后最绝的来了,那家机构又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份委托书,还是方国明亲自签过字、有法律效应的,所以就最后这点残羹冷饭,也是人家的。”
谢萦想了想:“就是说,亲属一点也分不到了?”
“一点也分不到,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那么伤心?”兰彤光耸了耸肩。“现在还剩什么,就只剩一片孝心了嘛。”
遗产争夺大战本俩已经一触即发,结果火星子刚点起来就被狂风暴雨浇灭了,最后两边都只能灰头土脸地空手而归。像是虚空中伸出了一双无形的手,把曾经给予方国明的东西,又一点不剩地全部拿走了。
没说上多久,兰朔已经返回,三人便一起朝山下走去。
停车场里还能看到些媒体上常见的面孔,谢萦四处望着,忽然被远处的几个身影吸引住了视线。
那似乎是三个穿着海青长袍的僧人,正在登上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和主持葬礼的普通和尚不同,他们的僧袍上都挂着五色的骨雕璎珞坠子,远远看着显得颇为华丽。
这样的装饰,在当地寺庙里颇为少见,她好像只在方家雇佣的那个智达法师身上见过。
是那个法师的同门么?
说起来,方家三口人的安葬仪式今天是已经完成了,不知道那个法师后来是怎么回事,哥哥当时发了那么大火,也不知道有没有给他留个全尸。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再看更细致,那辆轿车已经发动起来驶远了。
古古怪2
冬天已经到了尾巴,这座城市还带着萧瑟的冷意。前不久刚刚下过一场小雪,天空蓝汪汪的,空气里好像也带着一股很清透的味道,莫名就让人心情很好。
保时捷在西单大街上飞驰而过,敏捷地越过如织的车流。把兰彤光甩掉之后,谢萦瞧了瞧驾驶位上的男人,一时陷入了沉思。
按理说,从小在哥哥这样的美人身边长大,她对帅哥应该还是很有免疫力的,但兰老板孔雀开屏开得很认真,晃得她一时间眼睛都有点花。t
剪裁相当合体的休闲西装,袖口衬着闪亮的银色细边,发型显然也是用心打理过的,再配上这个表情,风骚程度已经可以直接去演浪漫电影的男主角了……
谢萦举起手机对他咔擦抓拍了一张,换掉了通讯录里的联系人头像。
从大兴安岭回来的时候,兰朔的备注还是半年前设的“招财猫”,对此他表达了强烈的抗议……于是在否决了他一系列令人有点牙酸的提议之后,他现在的新备注是昵称Gabry。
少女满意地敲了敲屏幕,点评道:“你现在看起来很像个花花公子哦?”
“听起来这像不是夸奖,小萦,”兰朔转头看她,唇边扬起一个小小的酒窝,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因为我对伴侣非常忠诚。”
约会的第二站是故宫。
昨天晚上,谢萦提出这个地点的时候,兰朔的表情短暂地停滞了两秒。
作为一个很会制造浪漫的男朋友,显然他已经有了好几种备选方案,也做好了应对“随便”的准备——唯独没有想到她会提这个地方。
冬季的京城依旧热闹繁华,但那都是在室内,要是在室外的广场上被冷风吹上一下午,那可就有点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了……
“因为我没来过呀。”少女打了个哈欠,唇边呵出小小的白气,“听起来有点奇怪吧?我和哥哥搬来北京快二十年了,但是我们真的一次都没来过。”
一路从金水河进去,谢萦一只手与兰朔握在一起,微微歪头靠在他肩上,很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其实紫禁城长什么样子,她在各种影视媒体里已经见得够多了。第一次亲身来到午门之外,心中倒不觉得并不多么惊讶,谢萦抬头望着琉璃瓦上湛蓝的天空,想起的却是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