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阿鲁科尔沁部再向北,在女真人的木河卫,有一位通古斯大萨满。”李慕月道,“据说他能沟通万物之灵,看穿过去与未来。既然在活着的人中已经找不到答案,我们不妨去那儿碰碰运气。”
谢萦笑了:“他会告诉我们吗?他也是人类啊。”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李慕月指尖绕了一缕妹妹额边的碎发,又柔声道:“好啦,这些事以后再忧心也无妨。跟哥哥说说,这个月你在洛阳都去了哪儿?”
外篇:人易老,梦难长17
二月里天黑得很早,晚钟声响起时,天色已漆沉如墨。
一直到宵禁以后,这场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连更夫都躲在了檐下避雨,街上除了沙沙的雨声之外空无一人,更无人注意到,一个在浓重夜色里穿梭的影子。
雨水顺着发梢流下来,纵横在脸颊上,再顺着落入颈中,一阵透骨的冷。
宁昀站在屋檐下,默不作声地抬手,抹去正从透湿的发丝间淌落的水珠。
大概是在冷雨里待了太久,少年的面色已经渐渐变得苍白如鬼魅,只有一双碧绿的眼睛还锋利雪亮,仿佛狼眼中幽幽的光。
他并没有带斗笠出门,在宵禁时分之后,为免引人注意,就更不可能撑伞。
从昨天夜里算起,他已将近十四个时辰不曾合眼。放在平时,这对他也算不了什么,只是此刻,他胸腔里那种灌了铅般的沉重,似乎并不是因为疲惫或者寒冷,而是因为某种空落落的恐慌。
眼前的街巷很陌生,大概离理刑县治已经有了些距离,夜里巡逻的官军并不多。
在六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从丽景门到安喜门,他几乎走完了小半个洛阳。
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
无边的雨帘中,宁昀将手扶在檐下的木柱上,望向漆黑的夜幕。不知是心神凝聚在别处,又或是身体已经开始渐渐发麻,他几乎感觉不到从指尖传来的冷。
像她在邙山墓中出现时一样突然,谢萦就这样无影无踪地彻底消失了。
——这时宁昀才记起,她甚至不叫“谢萦”。
在丢失入城的文牒之前,她在上一份文牒上的名字,叫做李慕萦。
从她换掉姓名时毫不留恋的态度来看,李慕萦也未必就是她的真名,而他同样也不叫宁昀。两个人曾在一间陋室里共住过近一个月,可是直到突然分别时,才发现其实根本对对方一无所知。
——而他最初就是这么希望的,不是吗?
一个来历如此神秘的少女,隐姓埋名来到洛阳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当时不肯留她在家中,就是因为不想和她有过多的牵扯。而现在谢萦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此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牵连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