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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黄皮子猝然蹿了起来,嗓音前所未有的刺耳,几乎震得人耳膜生疼。“我们在山衙门里打了赌,我老仙已经赢了!”
谢萦本来想着就坡下驴,没想到它居然反应会如此激烈地一口拒绝。少女愣了愣:“不行?”
黄皮子却只摇头叫道:“你说了不算,你说了不算!”
明明它刚才还是一副非常谄媚的狗腿子模样,此刻却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出言不逊。兰朔现在才算理解了谢萦为什么说黄大仙性格非常轴——它认定了自己已经赢得赌约,就算知道谢萦来头不一般,那也是怎么都不肯吐出来的。
啪的一声,少女在罗汉椅扶手上重重拍了一下,怒道:“和你好好说话你不听是吗?要不要换个人来和你说?”
黄大仙举起两只前爪紧紧抱住脑袋,这让它看起来不像精怪,倒像一只受了惊而害怕地蜷缩起来的小动物。但它依然不肯松口,尖声道:“妖怪爷爷不在,你少拿他来压我!我已经赢了,你不讲理,你不讲理!”
其实谢萦从来也没打算过和它讲理,不过黄大仙脱口而出的话,倒是让她的脸色微微一冷。
古代中国认为,人类的灵性与力量是分离的。
与妖魔不同,人的力量不能通过血缘传承,只能从奇遇或者漫长的苦修来获得。谢萦固然生来具有奇特的权能,可是她毕竟年纪小,身上实在是没什么法力可言。放在游戏里比喻的话,就像是一个红名账号,空有部分管理员权限,奈何等级只有1级。
黄大仙并非妖魔,不听号令,而且确实是有几十年道行的。现下一时三刻,她还真没办法凭借暴力制服它,想必黄大仙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黄大仙正抱着头尖叫,谢萦正眉头紧拧,这时身后的男人突然伸出一只手,在她肩上按了按,用唇语比了两个字的嘴型。
两人电光火石间对视一眼,谢萦有些疑惑地挑眉,兰朔只含笑点头。
谢萦眉梢松了松,回过头开口喝道:“别叫了!你不肯也无妨,这事还有别的办法。”
黄鼠狼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什么?”
兰朔说道:“是一种最公平的办法。”
石室里此刻正群魔乱舞,他一个没有一点特异功能的麻瓜居然插嘴说话,黄大仙和黑老太都惊了一下,齐齐伸长了脖子看向他。
男人站在谢萦的罗汉椅身后,笑容可掬道:“黄大仙,我们不知道丛增芳在和你打赌,才把她从绳子上放了下来,虽然是无心之过,但这个赌约的确应该算你赢了,黄梦竹可以算是你的弟马。”
“不过,那是你们两个打的赌,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兰朔的手按在少女肩上,“我们来山衙门,自然有我们的目的,你不是准备让苍溟之君白跑一趟吧?”
黄鼠狼的眼珠滴溜溜乱转,满脸迷惑的神情,显然是已经被人类的文字游戏绕晕了。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要在山衙门告你一状,让你离那孩子远点,”谢萦面无表情地接过话头,目光已经转向了那头端坐的黑熊。
“当然,空口白牙地说,黑老太也不会同意。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我们也不叫别人,就现在划下道来,再正经地盘一次道如何?”
瑞雪兆丰年22
黄皮子眼珠滴溜溜转了转,瞧瞧黑老太,又抻着脖子看看兰朔,最后定格在谢萦身上,很坚决地摇头。
它不一定知道对面两个人在想什么,却知道只要自己不肯配合,就能一口咬定出马弟子的约定已经达成。黄大仙毛茸茸的脑袋晃得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成了一团黄影,一边拼命摇头,一边高声叫道:“不行!不行!我老仙已经赢了!”
谢萦气势汹汹地一拍罗汉椅,喝道:“没跟你说话!”
少女一转头,对坐在正中的黑熊道:“黑老太,我们今天亲自赶到你的衙门里,要告他一状,黄大仙却不肯和我光明正大划下道来。你坐镇山衙门,难道不主持公道吗?t”
罗汉椅上,黑熊的头动了动。
熊的上半身非常魁梧,整个腹部都是肌肉和脂肪层,体型粗壮得像个直筒型的水桶,都看不出哪里是腰。这让它没法像人一样挺起上身,只能向后往椅背上靠,两条腿向前耷拉着,看起来还真像个窝在炕上取暖的农村老太太。
黑熊的脖子向前伸了伸,它的脖子远比人要长,可是对于它的体型来说,这双眼睛似乎显得过于小了。
黑熊视力很差,得了道的黑老太也一样。它努力瞪着眼睛看了片刻,喉咙里滚着一阵很沉闷的吼声,听起来像极了猛兽捕食之前的嚎叫。
作为人类,对这样的声音有写进基因里的恐惧。两人手背上的汗毛顿时都不由得根根直立,谢萦微微吸了口气,却听得那些沉闷的吼叫中,似乎依稀能分辨得出内容。
可还没等他们听清,黄大仙已经一蹦三丈高,尖叫道:“不行!不行!我老仙可不来做这碰码摔条子的事!”
黑熊摆了摆长着尖利指甲的前爪,黄皮子往回一缩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黑老太看着谢萦,它的头颅边生着一圈很浓密的鬃毛,显得脸更加宽大了些,平白更添几分凶恶。
“你是…众水…之主,黄皮子心里…害怕……不敢……”
它的喉咙里混着呜噜呜噜的杂音,两人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分辨得也很是费力,不过“害怕”“不敢”几个字却是听懂了。
“害怕什么?我说了公平比试,就是公平比试。”谢萦转头看向黄大仙,“这样吧,既然黑老太只做裁判、不管别的,那盘道要比什么就都由你来定好了。要是这样你都不敢,那你这个家仙也实在是没什么好当,还收什么弟马,你趁早夹着尾巴回洞里再练几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