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古镇还是蓟州府地界,正儿八经的北方前线,隔着长城就是蒙古人的瀚海了。
王朝末年,朝廷已经风雨飘摇,但毕竟算是天子脚下,这儿还算得上是片安稳地。
故事要从镇上的一个地主说起。
地主富得流油,家里库房囤积着无数粮食、银两、古董、珠宝。乱世里窃贼多,地主给库房上了几道大锁,又派了家丁,昼夜轮换看守。
有一天,看库房的家丁来报,说府里闹了大老鼠。
地主一听就急了。
乱世里,仆人小偷小摸、打架斗殴,他都已经睁一眼闭一眼,但闹老鼠可绝对不是小事。
因为当时,华北正在闹鼠疫。
当时人管鼠疫叫“疙瘩病”,因为病人到了死前,开始大口大口地吐出一些像腐败西瓜肉一样的东西,那种败絮一样的血疙瘩,其实是碎裂的内脏。
一场大瘟疫过去,山西十室九空,连抬棺都来不及,病人的尸体只能放在野地里暴晒。
鼠疫正在往整个华北地区蔓延,各县各镇都如临大敌,那时候的民谣唱道:“东死鼠,西死鼠,人见死鼠如见虎。”谁家闹了老鼠,那和见瘟神也差不很多了,是要阖家病死啊!
地主定了定神,便问家丁到底是怎么回事。
家丁说,昨天晚上,他正在库房外巡逻的时候,忽然觉得裤管里扎得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拱自己的脚。
家丁以为是野猫野狗,便也没当回事,举了棍子想把它驱走。
结果一低头,发现那东西粉白粉白的,圆润胖大,浑身跟剥了皮一样没一根毛发。
他看那东西,那东西也抬头看他,漆黑的小眼睛直勾勾的,分明是一只大老鼠。
家丁是乡下的农户,从小打老鼠打到大的。可那老鼠实在是大得离奇,体型和猪仔差不多,简直有成人小臂那么长,还叼着他的裤腿不放。
家丁一声大叫,拼命狂挥棍棒,又踢又踹。也不知道到底打中没有,那老鼠一闪身,跑得飞快,在夜幕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世上哪有和猪仔一样大的老鼠?地主听了,心里并不相信,觉得他一定是后半夜偷懒打盹,半梦半醒之间看错了,便搪塞了几句,把家丁打发了。
没想过了几日,府里的流言愈演愈烈,起初是说闹老鼠,后来又说闹妖怪。下人里面传得有模有样的,家丁们一个个推三阻四,都不肯去守库房了。
库房那是什么地方,家里几辈子攒下来的地契身契都在那里,怎么容得了半点闪失?
地主怒了,想着下人不听话,正好借机立立威。于是,他点齐了家丁,夜里聚在库房外,说要亲自守一夜,破了这些没来由的谣传。
到了后半夜,地主待得无聊,便开了锁,准备进库房看看财物。